第九十八章：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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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禁军营中告辞出来，长华直接去了穆元景的营帐。
出乎意料，穆元景的帐中竟然也有客人。
那是一个明眸善睐、端庄秀丽的少女，穿了一身淡粉色襦裙，腰间系着浅青色宫绦，上面坠了一块镶金烟青玉——因为颜色形状不流于俗，长华多看了一眼，然后发现，这女子身上的玉坠竟与穆元景身上的墨玉坠子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材质虽不同，可那感觉却相似，想必出自同一人之手。
而穆元景说过，他这玉坠是外祖父所赠，那么，这女子想必就是卢家人了？
长华虽对卢望之与卢瀚凝无甚好感，但这少女年纪不大，一脸纯真，想必也不知道她父兄的那些勾当，长华自然不迁怒，待那女子行礼之后笑道：“原来是卢家女郎，百闻不如一见，卢家妹妹生得真好看。”
那卢雅凝便弯了唇角，赧然道：“公主殿下才是国色天香，雅凝与您相比，便如萤火之与皓月，燕雀之与鸿鹄。”
话虽好听，可少女目中的探究与疏离还是毫不遮掩地撞入了长华的眼中。
长华便笑笑，道：“过誉了，本公主不敢当。”
一旁的穆元景却忽道：“阿姐莫要过谦，过谦则近伪。”
长华：“……”
她不过客气一句，怎么就过谦了？
难道人家夸一句，她便要照单全收？那也太狂妄了些。
况且，卢雅凝说的是“萤火皓月、燕雀鸿鹄”，有对比的，长华承认自己是皓月鸿鹄，岂不就是说人家小姑娘是萤火燕雀？
这就有些欺负人了。
不赞同地看了穆元景一眼，长华便笑得更温和些，与卢雅凝说话时也更加亲切。
但显然卢雅凝的少女心灵已受了伤害，虽然她面上仍旧笑得大方得体，可一双明眸却黯了下来，仿若皎花被雨欺，秋菊临霜重，便是长华看着，也心生怜惜。
长华示意穆元景安慰一下，穆元景却只当没看见。
长华都有点无语了，这到底是谁的表妹？
她看了都不忍，怎穆元景就这么冷情？
无奈，长华只得继续安抚。
好在那卢雅凝十分识大体，只失落了一瞬，便恢复了之前落落大方的模样。
她有问必答，言辞清晰，兼且举止文雅，仪态端方，便是长华也不禁暗暗点头。
卢氏这一支虽非范阳主支，南渡而来显赫不再，可这家教仍旧出众，教出的女儿，便是做个皇子妃也尽够了。
长华想到这里，不禁看了穆元景一眼。
穆元景叫她看得一愣，旋即被长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惊到了，待卢雅凝话音一落，他便开口道：“表妹且回，我与大皇姐有话说。”
这次卢雅凝连情绪都没有了，她很是听话地起身，笑意盈盈地辞别了长华，又向穆元景道：“殿下莫忘了雅凝说的话，可一定要保重自己啊！”
穆元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连一句话都没回。
卢雅凝抿了抿唇，笑意不减，福了福身子，便优雅地退了出去。
十几岁的小姑娘竟有这般定力，长华愈发佩服。
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帐外，长华便道：“三弟，卢家女郎是你的亲表妹，你怎表现的这般冷淡？”
穆元景垂了眸，却道：“男女有别，表兄妹亦然。”
长华白了他一眼，心道现在这么直，将来早晚要打脸！
不过如今穆元景还在守孝，谈论这些并不适宜，长华也就不多说，只道：“我方才去了禁军营，见了那北盛间者，还有……令牌。”
长华说完，便只盯着穆元景瞧。
穆元景却不惊不慌，看了长华一眼，竟还有些期待。
长华叹了一口气，三皇弟大约还以为她是来夸他的，不过，这回他可想错了。
长华淡淡地笑了笑，确认道：“令牌是三弟放的吧？”
前日皇帝遇刺的那斜坡下，长华曾瞥见这令牌出现在穆元景的身上，虽只是浮光掠影地看了一眼，可长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果然，穆元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长华的笑意不达眼底，只道：“三弟真厉害！”
穆元景：“……”
大皇姐这反应怎与他设想的不同？
他用那令牌将穆元光身边的间者引到萧起的面前，一来可以叫何皇后与穆元光斗个头破血流，二则也可以完全洗脱大皇姐毒害慕容握瑜的嫌疑，这样一箭双雕的好计策，他以为，大皇姐会再夸他的。
可眼下大皇姐的表情，为何无奈又嘲讽？
他做错了什么事情了吗？
穆元景想不明白。
长华看着穆元景懵懂的样子，面上的笑意慢慢地退了下去，叹了一口气道：“阿弟，你什么时候知道穆元光身边的近侍便是北盛间者的？”
穆元景却没立时回答，他望着长华，仿若一个孩童在敬畏之人面前的察言观色，小心翼翼中还带着一丝委屈和恳求。
长华心中便软了软，面上的神情却是不变。
穆元景的唇角垮了下来，眼眸低垂，道：“就最近。”
“从父皇遇刺之后查出来的么？”长华的表情仍旧沉肃，语气中却带上了一丝温软。
穆元景的眼眸动了动，点了点头。
一旁的蒙夜有些傻眼。
殿下……殿下这不是欺骗大公主吗？
明明殿下是在大公主及笄之后便发现二殿下身边之人便有不妥的，之前还跟他说，那近侍与皇帝遇刺的事情没有关系，怎么现在到了大公主面前，殿下的说法却全然不同……
这可不符合殿下在大公主面前一惯坦诚的作风啊！
不过蒙夜当然不会拆穿自家殿下的谎言，他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听不见。
“所以，阿弟将这间者揪出来，是因为父皇遇刺，萧起却一直找不出真凶，所以阿弟才帮他一把么？”长华的面上恢复了笑意，语气中是自己也未曾察觉的轻快。
穆元景只能再次点头。
长华松了一口气，道：“那是我误会了你，我要向阿弟道歉。”
穆元景张了张口，只道：“阿姐误会我什么了？”
长华笑了一声，直白道：“适才我见了那令牌，第一反应便是阿弟故意做了这个局，好叫何皇后抓住穆元光的错处，大肆发挥，叫他们双方争个你死我活……当然，穆元光落败的可能最大，但那时的何氏一门也必将暴露出更多不臣之心与不轨之行，民心进一步丧失。阿弟这枚小小令牌，叫太子与穆元光两败俱伤，阿弟却坐收渔翁之利，何其巧妙……”
穆元景不禁点了点头，除了为大皇姐洗脱嫌疑外，他确实是这样想的，可大皇姐这般说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解，但穆元景明白，大皇姐绝不是在赞同。
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也不知道大皇姐为何说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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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禁军营中告辞出来，长华直接去了穆元景的营帐。
出乎意料，穆元景的帐中竟然也有客人。
那是一个明眸善睐、端庄秀丽的少女，穿了一身淡粉色襦裙，腰间系着浅青色宫绦，上面坠了一块镶金烟青玉——因为颜色形状不流于俗，长华多看了一眼，然后发现，这女子身上的玉坠竟与穆元景身上的墨玉坠子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材质虽不同，可那感觉却相似，想必出自同一人之手。
而穆元景说过，他这玉坠是外祖父所赠，那么，这女子想必就是卢家人了？
长华虽对卢望之与卢瀚凝无甚好感，但这少女年纪不大，一脸纯真，想必也不知道她父兄的那些勾当，长华自然不迁怒，待那女子行礼之后笑道：“原来是卢家女郎，百闻不如一见，卢家妹妹生得真好看。”
那卢雅凝便弯了唇角，赧然道：“公主殿下才是国色天香，雅凝与您相比，便如萤火之与皓月，燕雀之与鸿鹄。”
话虽好听，可少女目中的探究与疏离还是毫不遮掩地撞入了长华的眼中。
长华便笑笑，道：“过誉了，本公主不敢当。”
一旁的穆元景却忽道：“阿姐莫要过谦，过谦则近伪。”
长华：“……”
她不过客气一句，怎么就过谦了？
难道人家夸一句，她便要照单全收？那也太狂妄了些。
况且，卢雅凝说的是“萤火皓月、燕雀鸿鹄”，有对比的，长华承认自己是皓月鸿鹄，岂不就是说人家小姑娘是萤火燕雀？
这就有些欺负人了。
不赞同地看了穆元景一眼，长华便笑得更温和些，与卢雅凝说话时也更加亲切。
但显然卢雅凝的少女心灵已受了伤害，虽然她面上仍旧笑得大方得体，可一双明眸却黯了下来，仿若皎花被雨欺，秋菊临霜重，便是长华看着，也心生怜惜。
长华示意穆元景安慰一下，穆元景却只当没看见。
长华都有点无语了，这到底是谁的表妹？
她看了都不忍，怎穆元景就这么冷情？
无奈，长华只得继续安抚。
好在那卢雅凝十分识大体，只失落了一瞬，便恢复了之前落落大方的模样。
她有问必答，言辞清晰，兼且举止文雅，仪态端方，便是长华也不禁暗暗点头。
卢氏这一支虽非范阳主支，南渡而来显赫不再，可这家教仍旧出众，教出的女儿，便是做个皇子妃也尽够了。
长华想到这里，不禁看了穆元景一眼。
穆元景叫她看得一愣，旋即被长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惊到了，待卢雅凝话音一落，他便开口道：“表妹且回，我与大皇姐有话说。”
这次卢雅凝连情绪都没有了，她很是听话地起身，笑意盈盈地辞别了长华，又向穆元景道：“殿下莫忘了雅凝说的话，可一定要保重自己啊！”
穆元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连一句话都没回。
卢雅凝抿了抿唇，笑意不减，福了福身子，便优雅地退了出去。
十几岁的小姑娘竟有这般定力，长华愈发佩服。
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帐外，长华便道：“三弟，卢家女郎是你的亲表妹，你怎表现的这般冷淡？”
穆元景垂了眸，却道：“男女有别，表兄妹亦然。”
长华白了他一眼，心道现在这么直，将来早晚要打脸！
不过如今穆元景还在守孝，谈论这些并不适宜，长华也就不多说，只道：“我方才去了禁军营，见了那北盛间者，还有……令牌。”
长华说完，便只盯着穆元景瞧。
穆元景却不惊不慌，看了长华一眼，竟还有些期待。
长华叹了一口气，三皇弟大约还以为她是来夸他的，不过，这回他可想错了。
长华淡淡地笑了笑，确认道：“令牌是三弟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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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姐这反应怎与他设想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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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华看着穆元景懵懂的样子，面上的笑意慢慢地退了下去，叹了一口气道：“阿弟，你什么时候知道穆元光身边的近侍便是北盛间者的？”
穆元景却没立时回答，他望着长华，仿若一个孩童在敬畏之人面前的察言观色，小心翼翼中还带着一丝委屈和恳求。
长华心中便软了软，面上的神情却是不变。
穆元景的唇角垮了下来，眼眸低垂，道：“就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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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殿下是在大公主及笄之后便发现二殿下身边之人便有不妥的，之前还跟他说，那近侍与皇帝遇刺的事情没有关系，怎么现在到了大公主面前，殿下的说法却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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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元景只能再次点头。
长华松了一口气，道：“那是我误会了你，我要向阿弟道歉。”
穆元景张了张口，只道：“阿姐误会我什么了？”
长华笑了一声，直白道：“适才我见了那令牌，第一反应便是阿弟故意做了这个局，好叫何皇后抓住穆元光的错处，大肆发挥，叫他们双方争个你死我活……当然，穆元光落败的可能最大，但那时的何氏一门也必将暴露出更多不臣之心与不轨之行，民心进一步丧失。阿弟这枚小小令牌，叫太子与穆元光两败俱伤，阿弟却坐收渔翁之利，何其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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