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_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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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陈砚像是早猜到了她的话,急切道:“宋静原,有些玩笑是只能开一次的。”

  “陈砚。”宋静原咬紧牙关,“我没开玩笑。”

  “我不同意。”陈砚冷声打断她,“你不是要走么?我陪你一起。”

  说完他一把将手背上的针头扯掉,血珠沿着针眼一滴滴往外渗透,他也不管,从病床上下来:“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宋静原终于还是没忍住,眼眶红了一圈,慌忙拿纸给他止血:“陈砚你别这样。”

  陈砚像是疯了一样,眼睛通红:“你去哪我都可以跟着,但是分手不行。”

  宋静原余光瞥见陈老爷子的身影,唇内的细肉都被她咬破,血腥味儿在嘴里散开,她狠心松掉陈砚的手,就由着暗红色的血液顺着手背向下淌,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仿佛她的心脏也在跟着滴血。

  她后退一步,神情冷淡:“分手吧陈砚,我和你没有未来的。”

  陈砚突然攥着她的手腕,他亲手编的那条姻缘绳还挂在上面,小金锁反着细碎的光,陈砚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忘记这个了吗?你我的命运已经被捆绑在一起了,这辈子都没法分开。”

  宋静原沉默片刻,拿起一旁床头柜上的小剪刀,动作决然,没有丝毫犹豫。

  咔嚓一声——

  绳子断裂,掉落在地上,金锁与白砖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看见了吗?”宋静原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大块石头,几乎喘不上来气,还是强撑着继续说,“现在已经断了。”

  “我们俩也到这就结束了。”

  宋静原转身要走,陈砚急匆匆地追上她,从后面紧紧抱着她的腰。

  他对她一向温柔,这次却发了狠,力气格外大,好像稍微一松,宋静原就会跑掉。

  “静原,你别离开我。”

  宋静原又想起了那个雪天。

  她在天台上将陈砚从绝望的边缘救回来。

  他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了,而现在,自己居然要让他再遭受同样的痛苦。

  细密难耐的痛苦再次从心脏传来。

  陈砚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人。

  现在却低声下气地恳求自己。

  宋静原将他的手指掰开,没有回头看他:“陈砚,死缠烂打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相信你明白这个道理。”

  病房里的气氛冰冻到极点,陈砚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哑:“宋静原,你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一直就没有多喜欢我?”

  一次又一次的隐瞒,所有事她都自己扛。

  他拼了命地想拨开她的内心,但是他进一步,宋静原就退一步。

  陈砚头一回问出这种窝囊的问题,心里却非常没底。

  宋静原没接话。

  每分每秒都变得很漫长。

  她陷入了沉思。

  怎么可能没有?

  当然有。

  他是她的情窦初开,是整个少女时期最纯真的梦。

  她比谁都想和他走到最后。

  但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努力过了,但也只能这样了。

  有些幸福,注定不属于她。

  既然已经决定要当坏人了,索性把绝情的话说到底。

  “是。”她向前走了一步,甚至没回头,“你说得对,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很喜欢你。”

  “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当时奶奶生病,我一个人有些六神无主,想着有你在身边陪着也不错。”

  “现在我不需要了。”

  陈砚急着打断她:“我不信!”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动了下:“陈砚,再见。”

  再见,我的少年。

  以后的日子你要永远幸福,再也不要遇见我这样的人了。

  陈砚没再追上来。

  挽留人这种事儿他从来没干过,准确点说,之前他都是被挽留的那个。

  他站在病床前,看着宋静原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没由得笑了下。

  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他恍惚记得,高二刚开学的时候,和宋静原他们一起上化学课,下课往教学楼走的路上,遇见艺术班在训练。

  那时候他刚把祝澜甩了,沈枝意在后面吐槽说就他这么浪下去,等真遇见喜欢人那天,不怕遭报应吗?

  当时他不屑思考这些。

  没想到。

  他的报应是真的来了。

  ……

  宋静原从病房里出来,巨大的难过蔓延出来,但是她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走出没几步,撞见个熟悉的身影。

  几个月不见,温瑶将一头波浪卷发换成了齐耳短发,上身是露脐短衫,眼线上挑,整个人多了几分媚气。

  她冷着脸瞪了宋静原一眼,一言不发地进了病房。

  宋静原顿了几秒,继续向前走。

  陈老爷子在走廊里等她,宋静原过去打了个招呼:“陈爷爷。”

  陈老爷子平静地扫视她:“都说完了?”

  “嗯。”

  “这张卡上的钱足够你完成学业——”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张蓝色信用卡,被宋静原推了回去。

  “陈老先生。”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叫他。

  “我早就说过了,我什么都不要,我之所以能答应你,是因为我喜欢他,也相信你是真的为他好。”

  “请不要用钱来侮辱我对他的感情。”

  陈老爷子收回手:“去哪个城市定好了吗?”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烦陈老先生操心了。”

  陈老爷子脸上出现了一丝缓和的表情:“你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她没有力气再去配合他说这些体面话,转身离开。

  没想到温瑶会在出现在楼梯转脚,她双手撑着阳台的大理石板,像是在等她。

  宋静原无力地朝她笑笑,温瑶仍然没给她好脸色,直接道:“下个学期,我会转到崎高。”

  宋静原愣了秒,随即恢复常态:“挺好的,这样你就能和陈砚经常见面了。”

  温瑶冷笑一声。

  宋静原没有把握地攥了攥手掌:“既然今天遇见你了,还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温瑶个子比她高一点,垂眸睨着她。

  “希望你能好好照顾陈砚,他……”

  “宋静原。”温瑶抬起手,克制片刻又放下,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满是不耐烦,“我从来不屑于接受别人的施舍,也不乐意帮别人照顾男朋友。”

  “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你要是真关心他就自己留下来照顾,我家在崎源有一套房子,地方很隐蔽,我在这边认识不少人,如果你需要的话,什么忙我都能帮——”

  “温瑶。”

  宋静原好像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平静打断:“谢谢你。”

  她上前一步,自顾自地抬手抱了抱她:“其实我还挺想和你当朋友的,可惜没机会了。”

  温瑶一把推开她:“一定要走对吗?”

  “对。”

  她双眼发红:“你配不上他的喜欢。”

  宋静原没否认:“是,我配不上。”

  “没想到你看着温柔,实则比谁都心狠。”

  宋静原抿着嘴,对她的控诉全盘皆收。

  “有缘再见。”

  ……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空又飘起了小雨。

  崎源的天气就是这样,上一秒还晴空高照,下一秒,瓢泼大雨已经拍下来了。

  宋静原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在大街上,任由着雨水将自己淋湿,好像身上的痛楚越明显,心中的难受就能少一点。

  她回了平溪巷,将东西收拾在行李箱里,给房东阿姨打了个电话,说很抱歉,这房子她没法继续租了。

  女人出奇地善解人意,以为小姑娘是受不了房子的环境,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还把租金一起退了。

  拉着行李箱从平溪巷出来,她又回到老房子那里,将陈砚的东西打包好,折回医院,委托护士帮忙送到425病房病人的手里。

  一切打点好后,她去了奶奶的墓地,那片荒地好像望不到尽头,空气里都带着让人不适的湿冷。

  她买了一束花,放在碑前。

  “奶奶,我要离开这里了。”

  她的状态又恢复到了老人刚去世的那个样子,眼角眉梢都是颓废,像是周围没有生气的枯草:“宋泓明在外面欠了很多债,他们经常来找我的麻烦,我无法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了。”

  沉默片刻,她叹了口气:“但是我做了件很不好的事,我骗了他,还伤了他的心。”

  “其实那些让他难过的话,都是我说的谎。”

  “但是奶奶,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她的声音染了哭意:“奶奶,只剩下你能理解我了。”

  “我好想你啊奶奶,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她带着行李箱,坐上了通往另一座县城的绿皮火车。

  狭小的车厢里挤着很多人,扛着行李外出务工的农民,从外地赶着回家奔丧的青年,他们相互交谈着自己的人生经历。

  窗外的景色飞速向后倒退,连带着那些旧回忆也跟着一起闪退,天空一片灰蒙蒙的,看着就觉得压抑。

  她想起多年前的雪天,她站在家楼下,苦苦哀求吴雅芳不要离开,最终也只能眼看着那辆出租车在视线中越来越小。

  小时候她一直以为,告别应该是郑重地、盛大的,大家相互笑着挥手,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现在她才明白,真正的告别都是无声无息的。

  山高水还远,来日不方长。

  那些悲伤与不舍,只能藏在心里。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眼睛很亮,扎着双麻花辫,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酒窝,她盯着宋静原看了好久:“姐姐,你怎么哭了?”

  宋静原抹了下眼泪,却笑不出来:“因为姐姐弄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姐姐你不要伤心了,我给你放首歌听吧。”

  她拿过妈妈的手机,点开音乐播放器,轻缓的前奏响起,宋静原听出来,那是《命运》。

  “爱可以相知相许相依为命却听天由命

  爱可以心有灵犀动魄惊心却难以抗拒流星的宿命

  我属于你的注定

  不属于我的命运”

  ……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与命运对抗。

  宋静原离开医院的那个晚上,陈砚一个人去了天台,站在栏杆旁,他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像是一片羽毛,由着自己的身体向前倾倒,做好了坠落的打算。

  被沈睿救回来的那个瞬间,他浑身脱力般的晕了过去,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他在沈睿耳边说——

  当初是她把我救下来的,现在她不在了,我也不想活了。

  这次意外后,陈老爷子在病房外增加了看护的人手,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看着他。

  医生给他做了精神方面的检查,各项指标都很不理想,只好加用相关治疗的药物。

  一个月后,陈砚出院。

  办理好出院手续后,陈老爷子的意思是将他接回老宅,但被他拒绝掉了。

  沈睿在医院门口等他,两个人一起打车去了宋静原从前的家。

  钥匙没换,房间比之前还要空荡,除了一些无法带走的东西,剩下的都不见了。

  她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给自己留。

  然后两人又去了学校。

  那天是周一,各个班级都在上课,只有朗朗读书声。

  陈砚站在二班门口向里面看,那个座位已经空了,只剩下沉枝意一个人。

  沈睿顿了一下:“她退学了,没和任何人说,甚至沈枝意也不知道,还是从他们班主任那得到的消息。”

  陈砚扯了下嘴角。

  她走得还真是干脆,说到做到。

  沈睿摸不准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愿意往他伤口上撒盐,把人拽走了:“回教室吗?”

  “不了。”

  接下来半个月,陈砚都没去学校。

  他叫了从前那些朋友,整日混在歌舞升平的酒吧里面。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状态和从前不一样了,变得更加沉默冷厉,大部分时间都拿着酒杯喝酒,什么话都不说。

  他大病了一场,整个人消瘦了不少,头发剪得很短,几乎贴着头皮,眉眼中的散漫只增不减,穿着黑色t恤窝在沙发里,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腕骨突出。

  他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病态又孤翳,在这喧嚣中苟活着。

  但偏偏这个样子很引人注目。

  想来搭讪的人很多,但往往都被他身上那种桀骜不羁的劲儿劝退,只有几个大胆的。

  女生端着酒杯坐在陈砚身旁,朝他嫣然一笑:“帅哥?”

  同行的几个人都没敢搭茬,静静在一旁看他的反应。

  但陈砚眼神儿都没分过去一个。

  女生吃了瘪,倒是也不气馁:“一个人喝酒多无聊啊,我陪你喝一杯?”

  陈砚哼笑一声,抬眸:“你也配?”

  女生愣了几秒,随即换上明媚的笑容,瞥见他手腕上有截红线,大胆地伸手勾了下,才发现那是一个类似于手链的东西,只不过中间好像断过一次,后又被人接上,留下很大一个结。

  不等她开口问话,陈砚不耐烦地抽回手,语气里满是警告:“不想死就别碰。”

  女生有些退缩般的收回手,决定从旁边的人下手,拉着沈睿问:“他有女朋友吗?”

  沈睿下意识看了陈砚一眼,这话他不敢随便接。

  一旁的陈砚向后靠了靠,仍是那副痞气模样,将烟摁灭在白色烟灰缸里,嗓音像是被烟烫过,哑的不行:“别问了,有。”

  “有对象啊。”女生耸耸肩,也不再自讨没趣,“那打扰喽。”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陈砚是什么意思。

  “走了。”陈砚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

  第二天,陈砚难得去了学校。

  上个月的月考成绩公布,学生会的人站在公告栏前贴成绩单。

  陈砚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把期中考试的成绩单揭下来,正准备扔到垃圾桶里,突然出声问:“这个能给我吗?”

  贴成绩的小姑娘愣了下,点头:“可以。”

  “谢了。”

  陈砚接过废弃的成绩单,看着第一排的那个名字,又抬眸看向那张新的成绩单。

  第一名已经换了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将就成绩单叠好,收进口袋里,从那天开始,他回归了校园生活。

  ……

  天气逐渐转热,窗外蝉鸣声聒噪,白桦树影葱茏摇曳,荷花池前喂鱼的学生又换了新的一批。

  又是一年高考季,高三学子忙着搬东西、拍毕业照,沉浸在即将解放的兴奋当中。

  高考结束那天,陈砚一个高三的朋友请了大家吃饭。

  陈砚刚从篮球场上打球下来,先回家换了身衣服,发丝都滴着汗,整个人热的不行,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冰箱。

  看着里面摆放整齐的草莓牛奶,他愣了几秒。

  自嘲地扯了下嘴角,他又拉开下面的冷冻层,记得很久之前,他往里面扔了几个雪糕,不知道还有没有。

  半蹲着打开第二层抽屉,陈砚伸手进去摸了几下,瞥见里面的东西,他却愣在了原地。

  那里面放了满满三盒包好的饺子。

  出院后,他一直住在宋静原从前的家里,只有偶尔会回这边。

  这么多年来,来过浑河北路的人只有沈睿和她。

  沈睿连厨具都认不全。

  只能是她。

  陈砚忽然想起来,今年的除夕夜。

  ——饺子好像不太好吃,可惜今天来不及了,不然可以自己包的。

  ——还会包饺子啊?

  ——嗯,小时候跟着奶奶学的。

  他不知道宋静原是什么时候包好的,更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陈砚拿了一盒水饺出来,进了厨房,烧水开始煮饺子。

  他心太急,好几个饺子皮被铁勺不小心戳破,差点成了片儿汤。

  沈睿打电话催他出来吃饭,陈砚草草敷衍:“你们先去吧,我晚点。”

  他将煮好的饺子捞出来放在盘子里面,拿筷子夹了一个塞进嘴里。

  还是白菜猪肉的,馅儿塞得很满,比那次买来的好吃的多。

  刚出锅的饺子很烫,热气在空中飘着,舌头都被烫的发麻,但陈砚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塞。

  吃着吃着,他眼眶就酸了,心脏好像被人泡进水里,涨得他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那晚的酒局,他喝了很多酒。

  不少人过来和他搭话,但是陈砚谁都没理,他拿着酒杯,像个机器人一样,一杯一杯往下灌,冷白的脖颈下的淡青色血管跳动,颓废到极点。

  他挑的都是浓度很高的酒,没过多久,脸上就有了醉意。

  沈睿过来夺他的酒杯:“陈砚,你别喝了,你才出院多久啊,身体不要了?”

  陈砚松了酒杯,玻璃砸在地上碎掉,发出清脆的声音。

  大家都以为是他玩的不尽兴,少爷脾气上来了,纷纷起哄说一会去玩点刺激的,只有沈睿知道他心里难受,扶着他到一旁坐下。

  “沈睿。”陈砚闭上眼睛,没人能看见他藏起的眼泪,声音哑到不行。

  “我在这儿呢。”

  “你说——”陈砚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还有你们陪着,那她呢?”

  她谁都没有了啊。

  一个人怎么过啊。

  沈睿愣了几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酒局结束,沈睿想送他回去,被陈砚拒绝了。

  酒精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也在一点点吞噬着他的理智。

  陈砚掏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一条机械女声蹦出来,提醒他“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电话被他摔在地上,豆大的雨天从天上砸下来,一场急雨突然而至。

  陈砚到莱河街边的屋檐下躲雨。

  一辆货车从面前飞速驶过,水洼里溅起的水溅在他的脚踝上,他低头扫了眼,再抬起头时却怔了几秒。

  在街对面的房檐下,那个女孩穿着整洁的白色校服,手指无措地抓着衣角,干净清澈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慌乱。

  陈砚冒着雨跑过去,一滴水砸在地上,才发现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那只是他们重逢那天的场景。

  那是八月末,同样是盛夏,同样是急雨天。

  夏天是个特殊的季节,考试,毕业,所有人生重大转折都发生在这个季节,无处可藏的炎热意味着过往的终结和新生活的开始,逼迫着少男少女们向前走。

  盛夏,有相遇,也有别离。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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