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回 不同阶层尴尬相处 身陷监牢回忆甜蜜_老马退休生活奇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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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回 不同阶层尴尬相处 身陷监牢回忆甜蜜

  老马迷迷糊糊掀开被子恰好与矮个子脸对脸地两人相互瞧了个正着,矮个子的眉毛又浓又短,中间并不连续,两把眉毛排成四个破折号,监房里的灯光覆盖了他的脸上像蒙了一层白绒绒的面膜,圆嘟嘟的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矮个子脸上的的胡子主要集中在腮两边,也不是连续的,像用过的两把毛刷,左一把、右一把;眼神无光能透出凶狠。这样一个社会上的底层人物进了牢房、论资历和经济实力被室长小疤子排在老末,到了牢里面还属于底层,只有像他一样没经济实力的新人进来,矮个子才有希望阶层提升。老马刚进来的时候小坝子不知他的底细,后面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老马有所表示或暗示。按惯例,一个家中有经济实力的新人进来,知趣的话早就该给室长敬根香烟,或是承若等到家中来人探望时给室长送份厚礼,小疤子估摸老马这么大岁数的人应该不止一次进来过,应当见过世面懂得规矩的,但老马始终拿不出什么来孝敬他,小疤子根据经验判断老马只是个被家人遗弃的老头,在他身上捞不到油水,那就宣布矮个子升一级,老末这个位置就留给了老马。

  矮个子一摘掉老末的帽子就有了一种翻身得解放的感觉,他要忙着报仇雪恨,像社会上的所有底层人士一样,监房里的底层犯人也只会欺负和他同一个层次或是比他更低一个层次的人,犯上不敢、也没犯上的本事,只有和自己同处一层或更低一层的人活得比自己更难受才能让他们得到心理上的满足。

  矮个子就是这种人,如果是其他人叫他一声师傅,他会觉得很光彩,比他低一级的人也这么叫,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还会觉得由于这叫唤把他拉停在卑微的阶层;如果是别人跟他开个玩笑,矮个子会受宠若惊,换了老马说矮个子不禁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他对着老马的笑脸送去了一记耳光光,从而体会一下翻身作主人的感觉。然而,他错了,他不知道老马历史上没受到过这种欺人太甚的侮辱、更没料到老马会跟他拼老命,老马以命相搏矮个子就气馁了,刚刚翻身解放、在这个监房里还没过上一天的好日子就要英勇牺牲,矮个子才不干这赔本的买卖。

  老马不管身处何处都不想惹事生非,遇事情也都是大事能化小的就化小、能化没的就化没,倒霉的时候更加要夹着尾巴做人、忍气吞声做事。老马当然也是社会底层之人,但是他把自己看得比农村人高一层,即使面对关在同一间牢房里面的农村人老马有一种优越感,这是从他进国营工厂之时就形成了的一种根深蒂固的概念。老马年轻的时候,如果遇见他的领导、漂亮的女人、大城市来的人取笑他几句,对他动手动脚,老马不会太气愤,他会反省自己是不是哪个地方出了洋相。如果换了农村来的人敢戏弄他,老马会气得暴跳如雷,当面把对方骂个狗血淋头。那时候动手斗殴次数少,年轻的马元理智的很,打了人或被人打了绝不是什么好事,要不两败俱伤,要不互相从此记下了仇恨。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年纪大的人逐渐发现动手斗殴的成本越来越小。如果动手的对象比他年轻许多,更加划得来,老年人更容易受伤、更容易得到别人的同情,老马想当然地认为舆论和司法会站在弱者这面、站在老年人这边,被打伤了进医院,可以老伤新伤一块治,住院住久一点,让对方经济上损失多一些。即使得不到同情和支持,老马也不怕往死里打,打死人了司法部门总会来管,打死了对方自己被枪毙,打死了自己对方被枪毙,只要对方比自己年纪轻老马便觉得合算、而且占了便宜,因为自己比对方在世上多活了这么多年。

  老马也没有认为他自己比所有的农村人都优越,他佩服比他有本事的所有人,他的师傅就是从农村来的,老马在工厂学徒时几乎把师他傅当作父亲般对待。林局长和付副乡长也是农村人,他们读过书、入了党、为人民服务过、当然也害过人、也拿过不该拿的钱,但他们对社会的贡献比老马大、活得比老马精彩,关键时刻又都在老马面前认了错,所以不管他们曾经对老马造成过多大的伤害,老马最终还是原谅了他们。可矮个子算什么?社会渣滓、下三滥、罪犯、臭狗屎。如果不是当时的一念之差,老马怎么会和这种人同住一屋?老马称矮个子为师傅本来就带有讽刺之意,是逢场作戏、也是为了不吃眼前亏而已,矮个子还真把自己当成皇上了,竟敢还出手打人,凭什么?老马不与他拼命那才怪呢!

  老马与矮个子之间的斗殴虽然被小疤子压了下来,但在老马心中这事还绝没有完结。

  老马艰难地从睡梦中醒来,第一眼见到的是刚结下的仇人矮个子的脸。

  矮个子把老马拍醒了,压低了嗓音说:“该你了!”

  老马把头一摆:“哼!”

  “我告诉你,你要坐到尿桶上。”

  “谁说的?你怎么不坐?”

  “我一直坐在桶上,否则早就满屋子的臭气了。”

  老马的鼻子涌进了一股大便的气味,他横了矮个子一眼问:“那这臭味怎么来的?”

  矮个子毛了:“你故意装傻是不是?这不是我起来了尿桶里的臭味才上来了?赶快坐上去,否则一屋子的人把你锤死掉。”

  老马相信矮个子说的是真的,害怕自己成了监房里所有人的敌人,那会死无葬身之地,老马一脸不服气的横着眼,爬出被窝披上一件外衣,骂骂咧咧的坐到小疤子拉了大便的尿桶上去了。

  老马特意没穿外裤,一条又宽又肥的短裤头包住两瓣瘦削的屁股,坐在桶盖上却也能将尿桶遮的严严实实,起到了一只桶盖的作用。

  监房里睡觉是不能关灯的。老马坐在尿桶上一个一个地打量睡在通铺之上的每一个人。尿桶旁边是他起来后留下的空位,空位旁边睡的就是矮个子。

  还没过一会就传来了他短促的、如雷鸣般的呼噜声。

  紧挨着矮个子的是老二,照常理老二在监房里的地位是一人之下其他人之上,他应该睡在靠窗口的小疤子身旁才是。但老二睡觉的时候好做噩梦,常常在半夜里发出凄厉的哭声,让人瘆得慌,小疤子受不了,所以把老二赶到与矮个子睡在一起,正好矮个子夜夜都会从恶梦中惊醒,监房里的人说,就让这两个夜游神挤在一处,任他们两个晚上打也好骂也好,唱戏也行哭闹也罢,管他们两个去死。

  老马因为是第一天进来,所以他对老二睡矮个子旁边感到奇怪,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马上能让他明白让这两个人睡一块是最好的安排。

  矮个子的呼噜声最多延续了十来分钟陡然中断,只听见他咬牙切齿地喊:“不要脸的疯婆子,格老子的,送你们一起上西天!”,声音大的把老马吓一跳,老马刚要看他个究竟,只听矮个子又叫道:“你该杀!不杀天理难容!”矮个子的每一句梦话让老马听了都心惊,他在琢磨着矮个子的这些话是不是冲他而来?这边没得出结论,那边老二又开始了:“娘啊!儿子对不起你啊,儿来世再报答娘亲之恩。”老马听了老二的梦话觉得还不错,说不准这老二还是个孝子,但老二接下来的一句梦话又让老马推翻了刚才的猜想:“妈的,我不就是没个好爹好妈,这能怪我吗?呜呜......”

  有了这两人说台词般的梦话,老马一点也不感到寂寞和疲乏,他睡意全无,索性坐在尿桶上哼起几句京剧。他先来了一段《智取威虎山》***的“穿林海跨雪原”,然后又捏着嗓子唱一段常宝的“八年前风雪夜大祸从天降”。唱着唱着,老马泪流满面,想起了往年泪汪汪,此情此景怎不叫他痛断肠?一个天才少年如今年龄大了变成了这副模样,变成了小时候心目中的敌人,成了人民专政的对象,还有比这更失败的人生吗?

  一个人在顺境的时候他舍不得花时间去思考、去回想,一寸光阴一寸金;逆境的时候又容不得他有时间去矫情、去追忆,他要时刻准备着翻盘。只有在被剥夺了自由、而且衣食无忧、忽略了自尊的时候最容易追忆往事、检讨自己的人生。

  在这间十几平方米的号子里面,惨淡的灯光映照白色的四壁,通铺上睡着各不相关、各怀鬼胎、来历各不相同的室友,老马端端正正坐在臭气熏天的尿桶上,眼前开始一幕一幕的放起了电影。时空贯穿了从童年到老年,里面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曾经对老马的成长和生活产生过重大的影响。最清晰、印象最深刻、重复放多少次都不会厌倦的画面,还是少男马元和少女胡莹在一起的桥段,其他的情节和镜头与之相比全都黯然失色。

  “这一生好歹没有白活,和天底下最好的女人共处过一段人生花季时光,足矣!”老马露出欣慰的微笑。青春期的两人最终没有走到一块,缘于马元的自卑,胡莹来自省城、父母都是知识分子,马元来自农村、一家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任凭你马元多优秀、多能干、将来多有前途,你最终能摆脱出身贫寒的事实吗?你真的能彻底改变你自己的命运吗?你真的能与知识阶层或官宦阶层结亲吗?马元不敢想,监房里的老二却在睡梦中替他作了回答:“不!你永远改变不了你的家庭还有你自己在社会上的地位,永远别想和贵族阶层的人平起平坐。”

  老马惊讶老二怎么会知道他心里面正在想什么,他微微欠起身王老二睡觉的地方看了一眼,看到老二在被窝中整个身体在不停的抽动,手和脚卷曲之后突然又伸直,一下又一下的很有律动感。老马嘲笑老二小小身躯能量不小,这么大年纪了睡个觉都不老实。老马又想到老二的岁数和他自己一般大,也经历过那些轰轰烈烈的年代,两个人应该有相同的世界观和共同的语言,若要想在这监房里面不吃大亏,老马当下应当寻求老二的庇护,老二好歹在监房里也是一个领导,多与领导靠近不会吃亏,这是老马经历过了大半生之后得出的经验教训。老马坐在桶上苦思冥想怎样与老二套近乎,若有若无听到背后一阵轻微响动,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老二人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了身后,老马惊得一个激灵猛地一转身,险些踢翻了他屁股下的尿桶。

  老马压低声音喝问:“你究竟是人是鬼?你吓死我了!”

  老二:“起来尿尿,怎么吓着你啦?就你这熊样,在号子里你会死的很早很难看。”老二说完拉开裤链,对着一旁的另外一只木桶哗啦啦撒尿,完了抖了好长时间才再把拉链拉起来。

  老二的这个动作被老马看着是拉呱套近乎的机会,他故作谄媚道:“二哥,你也有这拉不尽的毛病?拉一泡尿的时间比年轻的时候最少长了一倍吧,发挥作用的时间也短多了,老太婆也要提意见了二哥你说对不对?”

  老二回过头对老马冷笑:“你是在可怜我吗?你想想你自己吧!这辈子恐怕你都得再牢里面过了!”

  老马:“我坐穿牢底没关系,这毛病拖累了身体二哥你出去了之后活得不光鲜啊。”

  “你想说什么?”

  “不瞒二哥,我原来也有与二哥同样的毛病,后来遇见了一位老中医,他用祖传的按摩法帮我治好了这个说不出口的顽疾,没有花一分钱。”

  老二一听有这等好事,那何不就叫这新来的老头把这方法教给我呢?

  “复杂吗?有没有骗我?我这毛病好多年了。”

  “不复杂,再多些年也没关系。你先躺下,我来手把手教你。”

  老二将信将疑仰天躺在老马的铺位上,任凭老马一双手在他身上按捏。

  欲知老马的按摩能不能在老二身上产生效果,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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