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饿死鬼
屋里的场景，吓得小翠亡魂皆冒。
若不是蛇仙大人提醒过，不要发出动静，她真想用最尖锐的声音，喊叫出来。
小村姑用眼角余光看了一下。
蛇仙大人不愧是蛇仙大人，无论是身体，还是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就跟没事人一样……
出现在另一边的邪祟，骨瘦如柴，薄薄一层皮肤，包裹着轮廓毕现的骨骼，两个眼窝深深凹陷进去，身材矮小，感觉像是约莫十来岁的孩童。
它抓起桌上的食物，不停往肚子里塞，腹部隆起的越来越高，整个人几乎成了高度和宽度等同的，恶心的怪物。
“吃，还要吃……”
它的嘴巴也没有闲着，不停说着“吃”“饿”之类的话语，似乎对于食物的欲求，是无穷无尽的。
一大桌饭菜，很快就消灭了半数，小翠看着蛇仙大人，她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屋外，寂静无声。
屋外，只有邪祟的呢喃，以及食物被搅合在一起，砸巴砸巴的搅动。
“吃的……”
靠近它那半边的饭菜吃完了，邪祟站起，想要拿蛇仙大人这边的。
哗啦——哗啦——
一起身，刚刚被塞进肚子里的饭菜，倾泄般涌了出来，洒落一地。
“唔——呕！”
小翠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去，在墙角吐了起来。
“咝咝——！”
银鸾则是从脚到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身体就像是挥舞的鞭子一样，呈波浪型晃动。
“吓得我都硬.了……”
她开口说道。
墙角的小翠差点把自己噎死。
原来刚刚没有动，是因为动不了？
解冻之后，银鸾快人一步，将邪祟想要的那盘烤鸡端走，放到了自己面前。
“吃的，我要吃的……”
邪祟愣了一下，本能的往前伸出手臂。
“想吃可以，但得回答我的问题，”她淡淡道“为什么要害人？”
以蛇妖之瞳望去，眼前的“人”，其实是一团不停扭曲着的黑烟。它没有真正的身体，所以无论吃多少，都不会消化，也不会饱。
这是“鬼”。
准确来说，是“饿死鬼”。
玉佩给予了她部分知识，让她知道，眼前这个世界，是存在鬼的。
鬼属于邪祟的一种，无形无体，多在阴气较重的夜晚活动。它们的危害有大有小，弱的鬼能让人幻听幻视，而强的鬼，能夺人性命。
饿死鬼，顾名思义，只有在死法为“饿死”时，才会诞生。
“我没有害人……”
邪祟用深陷的眼眶，看着对面妖异的女子。
饿死鬼由于死法比较凄惨，天生多半带有强烈的进攻性。但这只似乎感应到了蛇妖的不凡，竟老老实实的回答着问题。
“你还说没有害人？”银鸾哼道“村子里胀死的那些人，不是你的手笔？”
“他们只是饿了……”
邪祟低声呢喃着。
“哼，”见到对方挺老实的，蛇仙大人坐直了腰杆，双手抱胸，态度也变得强硬了起来“他们身上明明就有一道黑烟，那不是你下的诅咒？快点认错，交待事情原委，不然……不然我滋你一脸水！咝咝
！”
鬼是可以被斩杀的，即便是普通老百姓，也可以用常见的鸡血、狗血等，来驱逐一些较为弱小的鬼物。
不过玉佩并没有告诉银鸾更多的知识，她也不确定自己的蛇蛇拳，能不能干掉对方，因此采取了保守一些的策略。
“他们只是饿了……”邪祟坐回到位置上，眼神空洞的道“我怕他们饿死，就让他们多吃一点……”
银鸾没有理解话中的含义，于是看向了吐完的小翠。
“今天的冬天，比以往要长一些，”小村姑低声解释道“虽然去年秋收存了不少粮食，但我们也不知道寒风还要持续多久，只能节衣缩食，耐心等着了……”
粮食储备是有的，但村民们仍要小心使用，顿顿吃饱有点难，不过只要挨过这冬日的尾巴，后面就会好上很多。
“你是担心他们饿死自己，所以就下咒让人多吃一点？”
银鸾皱眉道。
那不能叫多吃“一点”了……但对于一只没头没脑的孤魂野鬼，它又怎么知道轻重呢？
强大的鬼，会拥有完整的灵智，能够与人正常交流，甚至使用计谋。
而对面这只，显然还不够强，也不够聪明。
否则也不可能顺着食物的气味，自投罗网。
“这里饿死了人，饿死了好多好多人……”
它呢喃道。
银鸾看向小村姑，后者面露疑惑，摇了摇头。
村子是不富裕，但也不至于饿死人，真遇到收成不好的年份，大家会互帮互助，省一省，都能硬抗过去。
邪祟伸出手臂，但这回没有拿取食物，而是悬在半空中。
银鸾略作思考，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霎时间，她获得了一些额外的记忆。
……
那是大旱大灾之年，食不果腹，为了活命，大批人不得不离开种不出粮食的土地，四处流浪。
其中就包括了它。
路上，他们吃完了最后一点干粮，吃掉了林间的野果，吃掉了能看到的一切食物。
但还是饿。
出发时浩浩汤汤的队伍，到了这里时，已然十不存一。
每到夜晚，每到饥饿难耐的时候，就能听到有人细语呢喃。
“好饿啊……”
它躺在一块石头后面，虚弱到无法动弹，被迫的聆听着这些声音。
饥饿，使人麻木，饥饿，使人疯狂。
它不记得最后发生了什么，因为就连意识，也“饿”到无法思考。
大团大团的黑烟，在这片土地上升起，那是包含怨念的亡魂，所留下的痕迹。
其中大部分，并没有化作鬼，而是随着骄阳，随着冷风，消散于天地之间。
“要是，大家，能吃饱，就好了……”
大概是因为躲在石头后面，它没有被光照射，没有被风吹散，化作了另一种形态，沉睡在这村庄之中……
……
这多半是在村子建立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然小翠应该早就跟她说了。
“饿，”邪祟的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丝光彩“很难受。想要大家吃饱，不用再挨饿。”
它饿死的时候，估计也就半大不大，令人唏嘘。
可鬼毕竟是鬼，何况它已经害死了村子里十几号人，必须要处理。
银鸾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道。
“其它的放一边……先吃饭吧。”
就算送它上路，也得给顿饱饭，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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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蛇仙大人提醒过，不要发出动静，她真想用最尖锐的声音，喊叫出来。
小村姑用眼角余光看了一下。
蛇仙大人不愧是蛇仙大人，无论是身体，还是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就跟没事人一样……
出现在另一边的邪祟，骨瘦如柴，薄薄一层皮肤，包裹着轮廓毕现的骨骼，两个眼窝深深凹陷进去，身材矮小，感觉像是约莫十来岁的孩童。
它抓起桌上的食物，不停往肚子里塞，腹部隆起的越来越高，整个人几乎成了高度和宽度等同的，恶心的怪物。
“吃，还要吃……”
它的嘴巴也没有闲着，不停说着“吃”“饿”之类的话语，似乎对于食物的欲求，是无穷无尽的。
一大桌饭菜，很快就消灭了半数，小翠看着蛇仙大人，她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屋外，寂静无声。
屋外，只有邪祟的呢喃，以及食物被搅合在一起，砸巴砸巴的搅动。
“吃的……”
靠近它那半边的饭菜吃完了，邪祟站起，想要拿蛇仙大人这边的。
哗啦——哗啦——
一起身，刚刚被塞进肚子里的饭菜，倾泄般涌了出来，洒落一地。
“唔——呕！”
小翠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去，在墙角吐了起来。
“咝咝——！”
银鸾则是从脚到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身体就像是挥舞的鞭子一样，呈波浪型晃动。
“吓得我都硬.了……”
她开口说道。
墙角的小翠差点把自己噎死。
原来刚刚没有动，是因为动不了？
解冻之后，银鸾快人一步，将邪祟想要的那盘烤鸡端走，放到了自己面前。
“吃的，我要吃的……”
邪祟愣了一下，本能的往前伸出手臂。
“想吃可以，但得回答我的问题，”她淡淡道“为什么要害人？”
以蛇妖之瞳望去，眼前的“人”，其实是一团不停扭曲着的黑烟。它没有真正的身体，所以无论吃多少，都不会消化，也不会饱。
这是“鬼”。
准确来说，是“饿死鬼”。
玉佩给予了她部分知识，让她知道，眼前这个世界，是存在鬼的。
鬼属于邪祟的一种，无形无体，多在阴气较重的夜晚活动。它们的危害有大有小，弱的鬼能让人幻听幻视，而强的鬼，能夺人性命。
饿死鬼，顾名思义，只有在死法为“饿死”时，才会诞生。
“我没有害人……”
邪祟用深陷的眼眶，看着对面妖异的女子。
饿死鬼由于死法比较凄惨，天生多半带有强烈的进攻性。但这只似乎感应到了蛇妖的不凡，竟老老实实的回答着问题。
“你还说没有害人？”银鸾哼道“村子里胀死的那些人，不是你的手笔？”
“他们只是饿了……”
邪祟低声呢喃着。
“哼，”见到对方挺老实的，蛇仙大人坐直了腰杆，双手抱胸，态度也变得强硬了起来“他们身上明明就有一道黑烟，那不是你下的诅咒？快点认错，交待事情原委，不然……不然我滋你一脸水！咝咝
！”
鬼是可以被斩杀的，即便是普通老百姓，也可以用常见的鸡血、狗血等，来驱逐一些较为弱小的鬼物。
不过玉佩并没有告诉银鸾更多的知识，她也不确定自己的蛇蛇拳，能不能干掉对方，因此采取了保守一些的策略。
“他们只是饿了……”邪祟坐回到位置上，眼神空洞的道“我怕他们饿死，就让他们多吃一点……”
银鸾没有理解话中的含义，于是看向了吐完的小翠。
“今天的冬天，比以往要长一些，”小村姑低声解释道“虽然去年秋收存了不少粮食，但我们也不知道寒风还要持续多久，只能节衣缩食，耐心等着了……”
粮食储备是有的，但村民们仍要小心使用，顿顿吃饱有点难，不过只要挨过这冬日的尾巴，后面就会好上很多。
“你是担心他们饿死自己，所以就下咒让人多吃一点？”
银鸾皱眉道。
那不能叫多吃“一点”了……但对于一只没头没脑的孤魂野鬼，它又怎么知道轻重呢？
强大的鬼，会拥有完整的灵智，能够与人正常交流，甚至使用计谋。
而对面这只，显然还不够强，也不够聪明。
否则也不可能顺着食物的气味，自投罗网。
“这里饿死了人，饿死了好多好多人……”
它呢喃道。
银鸾看向小村姑，后者面露疑惑，摇了摇头。
村子是不富裕，但也不至于饿死人，真遇到收成不好的年份，大家会互帮互助，省一省，都能硬抗过去。
邪祟伸出手臂，但这回没有拿取食物，而是悬在半空中。
银鸾略作思考，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霎时间，她获得了一些额外的记忆。
……
那是大旱大灾之年，食不果腹，为了活命，大批人不得不离开种不出粮食的土地，四处流浪。
其中就包括了它。
路上，他们吃完了最后一点干粮，吃掉了林间的野果，吃掉了能看到的一切食物。
但还是饿。
出发时浩浩汤汤的队伍，到了这里时，已然十不存一。
每到夜晚，每到饥饿难耐的时候，就能听到有人细语呢喃。
“好饿啊……”
它躺在一块石头后面，虚弱到无法动弹，被迫的聆听着这些声音。
饥饿，使人麻木，饥饿，使人疯狂。
它不记得最后发生了什么，因为就连意识，也“饿”到无法思考。
大团大团的黑烟，在这片土地上升起，那是包含怨念的亡魂，所留下的痕迹。
其中大部分，并没有化作鬼，而是随着骄阳，随着冷风，消散于天地之间。
“要是，大家，能吃饱，就好了……”
大概是因为躲在石头后面，它没有被光照射，没有被风吹散，化作了另一种形态，沉睡在这村庄之中……
……
这多半是在村子建立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然小翠应该早就跟她说了。
“饿，”邪祟的眼中，似乎恢复了一丝光彩“很难受。想要大家吃饱，不用再挨饿。”
它饿死的时候，估计也就半大不大，令人唏嘘。
可鬼毕竟是鬼，何况它已经害死了村子里十几号人，必须要处理。
银鸾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道。
“其它的放一边……先吃饭吧。”
就算送它上路，也得给顿饱饭，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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