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_夏日过客by小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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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章

  “练琴有什么好看的?”姜信冬不解。

  贺听指着在地上和胡豆滚成一团的二七,不要脸地推卸责任:“它不想走。”

  姜信冬动了动嘴,没说话,最终摆摆手:“随你。”

  下过雨后的三伏天阳光很烈,客厅拉了一半窗帘,姜信冬坐在那片隐隐约约透着光的位置,身上好像笼上了一层蜂蜜金色的薄纱。

  他反复练几个和弦,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轻轻扫过琴弦,悦耳的音符就蹦出来。

  贺听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多年学美术遗留下来的老毛病,开始分析光线构图,想把眼前这一幕画下来。

  不过画画太慢,拍照会快一些。

  想到便做,他假装玩手机,其实是抬起来,找好角度,偷偷拍下一张。

  夏日的午后,静心投入的青年,轻扫在吉他的指尖,成了贺听手机里的第一张姜信冬。

  一个小时后,姜信冬站起来喝水,沙发上的人已经仰面睡过去,手机半搭在右腿上。

  “姜信冬。”贺听在梦里喃喃了一句。

  “什么?”姜信冬以为是在叫他,歪头应了一声,沙发上的人却没有回答。

  他走过去,贺听仍闭着眼,眼珠转了几圈,睫毛又长又软地搭在眼皮低下,偶尔颤动,像他小时候在画本里面见过的彩色羽毛。

  姜信冬感觉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柔软细细荡开。

  平日里贺听眼神很轻,一颦一笑总让人觉得冷淡。睡梦中的他难得褪去了疏离,漂亮的皮囊显得平静美好。

  姜信冬略微弯腰,目光定格在他脸颊,半响,冒出一个怪异的想法:

  皮肤是真的好。

  一转眼就到了八月,姜信冬已经给贺听上了将近十节课。他都忘了贺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转性的。

  上课听讲,下课还主动发微信问他怎么解题,根正苗红得跟中了邪一般。

  孟半梅觉得贺听这孩子怪可怜,又承过人家家长的情,便常叫他来家里吃饭。

  贺听倒也不客气,随喊随到,一来二去,和姜信冬混得熟了起来。

  某日上完课,姜信冬站在贺听家一面挂满画的墙前,问他:“这些都是你画的?”

  “我倒是巴不得,”贺听摇头,“有些是我画的,有些是夏加尔的。”

  “夏加尔?”姜信冬对艺术的了解大多在音乐,画家只了解世人最耳熟能详那几位,其余都属于他的盲区。

  “一个俄罗斯画家,”贺听指着墙壁上颜色最鲜艳的那几幅,说,“这些是他的画。”

  这么一指,姜信冬很快能分辨,贺听的画大多写实,而夏加尔的画更梦幻。

  “你喜欢他的画?”姜信冬问,刚问完又觉得多余。

  “是啊,”贺听毫不犹疑,谈起热爱的东西话也多了起来,瞳孔微微闪烁,“他经历过两次战争,四处逃窜,理应有许多痛苦可以画,却永远只画浪漫。”

  姜信冬双手抱胸细细打量墙上大相径庭的两种画风,沉思片刻,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喜欢,为什么你们风格相差那么多?”

  贺听下意识拧眉,摇着头,轻描淡写道:“不幸的人很难画出幸福感。”

  姜信冬一整天的思绪都绕不出那句话,贺听只是在陈诉客观事实,不带任何矫情的意味,却在无意间坚决地把自己归类为了“不幸的人”。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衣食无忧,看起来离不幸很遥远,可姜信冬努力回想,贺听开怀笑过的场景实在屈指可数。

  大抵每个人悲哀的缘由和分量都不尽相同,不可比拟,不好评价。

  头一回,他生出些想要插手别人生活的念头,无他,只是心意单纯地希望对方多笑一次。

  周末Crush在大学城有表演,贺听知道后自告奋勇要去给他们拍照,姜信冬琢磨这总比他整日在家玩游戏好,顺手就把人捎上。

  还是暑假,很多学生回了老家,前来观看的人并不多。表演结束后他把贺听介绍给成员认识,还是那句话:“我上课的小孩,贺听。”

  贺听对这个一点儿都不酷的介绍很不满意,眉头轻蹙纠正他的说法:“我不是小孩。”

  “行,”姜信冬一边往琴袋里装吉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应,“小孩。”

  贺听用力按住他装到一半的琴,神色认真,鼻子都快皱起来了:“真不是。”

  姜信冬挑眉,还挺倔。

  不过他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纠缠计较,含笑哄道:“那就不是。”

  贺听这才心满意足地放开手。

  旁边捕捉到这一幕的艾思怡心脏莫名咯噔了一下,她解释不清那种对贺听无端的排斥感是为什么,总之每次见面都越发强烈。

  贺听不是个擅长活络气氛的人,和乐队成员打完招呼就默默跟在姜信冬身后,只在被人提起的时候回几句。好在他拍的照片的确质量过硬,每一张都像一个故事,连平日挑剔的易凡都忍不住称赞。

  于是大家对他的印象从“高冷少年”变成了“会拍照的高冷少年”。

  晚上庄高阳提议大家一起吃饭,自然而然也带上贺听。

  地点是小吃街,一家平常稀疏的烧烤店。

  炎炎夏日,烧烤必须要配上冰镇啤酒。贺听话少,庄高阳怕他认生放不开,主动盛酒搭话。

  姜信冬伸手拦住:“未成年小孩喝什么酒。”

  贺听又听到那句“小孩”,满脸的不高兴,夺过酒杯一饮而尽。喝完抹干净嘴角,不服气地看着姜信冬:“我去酒吧的次数说不定比你还多。”

  姜信冬颇为烦恼地皱起眉,最近贺听在他面前太听话了,以至于他都快忘记李曼嘴里那个叛逆贪玩的“问题少年”。

  “行了行了,你也比人家大不了几岁,”庄高阳出来打圆场,“就喝几杯啤酒,跟护着什么宝贝似的。”

  “宝贝”这个词很受用,贺听展颜一笑,说出的话不再刺耳,倒更像是在安抚:“放心,我喝不醉。”

  自称喝不醉的贺听一晚上心情俱佳,不知不觉灌下几瓶啤酒后,又要来几杯白的,成功跨过微醺的阈值,一举越到半醉半醒的状态。

  他喝酒上脸,白皙的脸蹭上两片红晕,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

  庄高阳遗憾地望向姜信冬:“呀,未成年好像有些醉了。”

  姜信冬眼神犀利地撇了他一眼,意思是你自个点的火自个解决。

  那边艾思怡沉默了一晚,没成想也喝大了,正抓着姜信冬的手说胡话。

  因为是上下楼邻居,往常都是姜信冬同艾思怡一起回去,可今天这场面,有些犯难。

  “要不,”易凡摸着下巴思索,朝姜信冬抬了抬头:“你还是送思怡,我和高阳把你朋友送回去。”

  话音刚落,只见贺听一把抱住姜信冬的手臂,下巴压在肩膀上,嘟嘟嚷嚷:“我要你送。”

  姜信冬偏过头去揶揄他:“不是说不会醉么?”

  贺听揉了一把眼睛,呼哧呼哧地闪着,小声回他:“没醉。”

  他鼻息喷出的热气正好扑在姜信冬的锁骨处,八月的晚风都带着粘稠的温度,弄得人内心徒生一股燥动。

  姜信冬不自在地歪过头,抽出被艾思怡抓住的手想把贺听的头推远些,身旁的人却固执地抱得更紧。

  僵持几分钟后,他缴械投降:“我先送贺听回去,你两送思怡。”

  被紧紧抱住的手臂这才松了些,贺听身子软,姜信冬第一下没捞住,第二下用力搂住他的腰才把人支起来。

  和庄高阳他们告别,姜信冬扶着踉踉跄跄的人走到了街角。

  B市的小吃街出了名的繁华,尤其是夏天的傍晚,到处是热闹的小吃店,灯火通明,十里飘香。

  姜信冬笔直地立住等车,贺听两只手有意无意地搭在他肩膀上,鼻尖不安分地在脖颈处蹭。

  他手是握在贺听腰上的,略显别扭,却怕身前的人站不稳,不敢放开。

  这个诡异的姿势,从远处看,就好像……情侣拥抱、耳语。

  喧扰嘈杂的街边,路灯下的这一对眉目俊朗的青年分外惹眼。一个年轻姑娘盯着他们望了几秒,随即捂着嘴红着脸快步走过。

  姜信冬面露尴尬,却拿醉酒的人没办法。他低头轻喊贺听的名字,希望对方能安静点。

  “嗯?”贺听扬起脸,睁开眼眨了几下,瞳孔闪着柔光,往日的薄情感顿时消无,看上去无辜又懵懂。

  姜信冬对上那双专注明亮的眼睛,竟一时失语,忘了要说什么。

  幸好车来得早,他很快回过神,敏捷地把贺听塞进车里。

  城市的夜晚仍旧车水马龙,出租车汇入主干道前转了个大弯,贺听又一头栽到姜信冬怀里。

  正想把人拉起来,下巴猝然被捏住,怀里的人眼睛好奇似的睁得很大,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疤痕,”贺听大拇指和食指指腹在姜信冬的下颚线上细细摩挲,然后在某处停下来呢喃,“这里。”

  姜信冬歪开脖颈,默不作声地按住他的手腕,沉声道:“贺听,起来。”

  贺听充耳不闻,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忽然勾起漂亮的唇线,又轻又软地喊了一声:“冬冬。”

  这一声下去,姜信冬猝不及防地漏了几拍心跳,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夜晚,空气分子却荡漾起暧昧的气息。

  他低下头,怀里的人已经闭眼睡了过去。

  车子仍旧平稳地向前开去,窗外流金溢彩的城市灯光在贺听标致的五官上明明灭灭,万般风情。

  少年眼尾泛起的潋滟红意有些撩人,姜信冬不由自主地抬起食指想触碰,却又在接触前一刻猛地收回来。

  这种不可捉摸的举动连自身都无法解释。

  姜信冬懊恼地闭上眼,用力捏了捏山根,只觉得今晚自己也醉得不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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