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_夏日过客by小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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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姜信冬坐在阴影里,一时语塞,想了许久才说:“你觉得算什么就算什么。”

  贺听看着他,胸中无端憋了一股气,再开口语气很冲:“我说什么就算什么?你自己没点想法吗?”

  “有,算……”姜信冬微微抬头,轻声喊他,“男朋友。”

  贺听睫毛猛地一颤,站在原地没动。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厨房里传来“滋滋”的声音。

  片刻后,姜信冬站起来两只手扣住他的肩膀,手心的热度透过衣料传递到皮肤上,带着压迫感,有点烫。

  “你冷静点,我没有要否定我们的关系,也没有要否定最近发生的……事,”他抬头平缓地与贺听对视,目光坚定,慢条斯理道,“我的意思是,学生应当以学业为重。出国不是你爸早就和你做出的决定吗?你现在为了我放弃一条出路,将来再后悔就晚了。”

  这话说得温声细语,有理有据,贺听刚才还气势汹汹,态度一下就软了,只是对于事实仍旧不肯退让:“是他单方面的决定,他要我出国去读商科,他想我成为像他一样的人,我根本就没兴趣。”

  闻言,姜信冬皱眉思索,顿了顿,说:“让你爸知道你在美术方面的能力,去参加比赛,去拿奖,拿成绩堵住他的嘴。”

  贺听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没用的。”

  这不是拿不拿奖的事,而是贺文滨打心底就看不上他从事这个行业。

  他不想解释,因为姜信冬不知道很多事。

  比如他小时候报名参加写生夏令营,出发前被贺文滨反锁在家里哭了一整天。

  比如他初中时参加了美术社,被贺文滨打电话给老师以学习为主的理由强制劝退。

  比如他几年的心血,几千个小时的工笔描绘,堆了一屋子的画,一夜之间,被贺文滨砸成稀碎。

  这样的事太多,多到再回忆起来都只是满满的窒息、绝望。

  他现在虽然麻木了,却还是为以前的那个自己感到恨。

  油烟越发浓烈,烧糊的菜散发出刺鼻的气味,他被熏得闭上眼,抬手按了下眼睑,忍不住皱眉咳嗽了几声,再睁开眼尾就捎了红。

  姜信冬很快注意他情绪里突如其来的低落和烦躁,抬起拇指,骨节微弯,指腹轻轻抹过他细长的眼角,哄小孩一般:“好了,我们今天先不谈这个问题好吗?我先去把火关了。”

  贺听几不可察地点头,橘色灯光反射出他睫毛上细小的透明水珠,生动又脆弱。他若有所想,等姜信冬从厨房出来,突然偏过头问:“那我可以用成绩堵住你的嘴吗?假如我考到了国内很好的艺术学校,你还会反对我留下来吗?”

  明灭灯光下,姜信冬静静抱手望着他,没吭声。

  “也不全是为了你,我是真的想学艺术,”贺听失笑,低声说,“每个人的人生追求不一样,就当是我没什么雄图大志吧,我就想呆在喜欢的人身边,做点喜欢的事。”

  那模样是十足的固执和委屈。

  姜信冬心生一念,望着面前的人,喉咙里的那些关于人生取舍的大道理蓦地就说不出来了。

  他向来喜欢理智冷静地分析问题,但如今才发现有些事一旦掺杂感情就乱了套。

  算起来他们认识才几个月,而贺听已经把他摆到了人生天平上重要的位置。

  什么人才会把一个段刚开始不久的关系看得如此重要?

  要么这个人情根深种,要么这个人从小缺爱缺心眼,遇到一段感情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想贺听大概是后者。

  确实每个人对于人生的期盼不一样,有人想富甲四方,有人想权倾天下,然而也有人,只求一生顺遂。

  他忽然意识到,贺听没有家,没有父母的关爱,连过生日也只敢在凌晨将近时向别人要一句祝福。

  他所认为的人生正确决定,也许对贺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而他认为可以退让的,却是贺听的无论如何也不想割舍。

  他决定不武断地做出任何决定。

  沉思片刻,姜信冬把人按在沙发上,居高临下揉了揉头发:“今年尽管拿高分成绩单砸我脸上,在哪学明年再说。”

  中秋节来得很快,贺文滨一家三口出国玩了,没贺听什么事。好在姜信冬记得他,大早上就打电话约他吃晚饭。

  现在他们的关系不同以往,贺听想起孟半梅三分敬重七分心虚。为了抵消这种抢了别人儿子的罪恶感,拜访前他特意去商场买了一个高档的玉镯子。

  反正玉镯子这种东西,多少钱的都有,不是行家看不出来。若是问起来,他只要随口报个低价就成。

  这次的晚饭和平时不太一样,因为姜信冬他爸也在家。

  他和姜信冬长得有几分相似,贺听很容易就能追溯这张脸年轻时剑眉星目的模样。

  和孟半梅的慈眉善目不同,即便是在轮椅上,姜珅也是正襟危坐,气势凛然。如果不是嘴唇的苍白和眼神的疲态暴露了身体状况,贺听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常年卧床的病人。

  姜珅虽然严肃,对客人倒是和善的。他了解贺听的家庭情况后,先是有些诧异,随即很快拍着贺听肩膀安慰说:“以后有事无事,欢迎常来。”

  “是啊,千万不要客气,就把这当成自己家,”孟半梅往贺听碗里夹菜,“你来了我们家多热闹,冬冬也开心。”

  这句“冬冬也开心”比鲜酿蜂蜜还要甜点,贺听不由得咧嘴一笑。晚饭前切的月饼是蛋黄莲蓉的,孟半梅切了最大一块放贺听这儿。

  电视上放的是某台的中秋晚会,主持人捡出了几个跨越艰难险阻、合家团聚的故事,顶着聚光灯,在舞台中间大肆煽情。

  二七和胡豆滚到了一起,有打有闹,好不欢乐。

  贺听在这喜庆的氛围里觉察出些“家人”该有的感觉,边点头边往嘴里塞饭,不知怎地,喉头竟有些哽。

  这种有月饼有人陪的中秋晚饭,他好多年没吃过了。

  忽然有人关心了,倒不适应了。

  陌生又久违的踏实感,却不敢太过沉浸其中,因为他知道时间变幻,没什么能一定留得住。

  更何况他向来运气都那么差。

  得来已是侥幸,不敢奢求太多。

  他狠狠往自己大腿上一掐,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了。姜信冬觉出什么,往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对上那双复杂的眸子后轻咳一声:“以后想来就来,我们家养得起你,还有别带礼物了。”

  “哦,”贺听失声笑了笑,“好。”

  吃完饭,姜珅还要回医院。他们把姜珅弄上了出租车,本来打算陪他一起去医院,但孟半梅不让。

  “你陪贺听在家吃吃月饼,看看电视,”她一头钻进出租车关上门,只在车窗露出半个头,“也让我和你爸过过二人世界。”

  怼不过最后这句二人世界,姜信冬只好带着贺听回了家。

  电视台的中秋晚会已经换成了劲歌热舞的流量小生,闲得无聊,贺听嚷着要看姜信冬小时候的照片。

  姜信冬拿出两个影集,一个是他10岁之前的照片,相册封面微微泛黄,老旧且有年代感。

  小时候的姜信冬就很沉默,不苟言笑,五岁,凭借一副冷俊的皮囊在幼儿园合照里脱颖而出。

  贺听一张张翻看,越看越觉得自己着了魔,居然会觉得一个小孩长得帅。

  翻到某一页的时候,从相册夹缝里跳出来一张一寸黑白证件照,看模样那上面的姜信冬也不过六七岁,五官棱角逐渐明朗,嘴角含笑,眼神清亮。

  贺听问:“你怎么这么小就拍证件照?”

  “谁知道?”姜信冬撇了一眼照片,“你问我妈。”

  贺听仔细端详着照片里的人,骤然生出一个想法:“要不把这张送我吧,大小适宜,而且这张照片你居然笑了。”

  “大小适宜?”姜信冬抓住重点,很是疑惑,“你要拿它干嘛?”

  “也没什么,”贺听从裤兜里掏出钱包,然后把这张照片放进最里层,拿在手里潇洒地晃了晃,“这样就可以随身带了。”

  其实就是他从姜信冬年幼的照片中找到了笑得最自然最干净的一张,并自私地想带在身上。

  这样就好像他也拥有了一个明媚灿烂的童年。

  姜信冬一怔,再看贺听的眼里有了触动。

  “怎么了?不舍得给我吗?”贺听面露失落,也不知是真的假的,作势要从钱包里拿出来。

  姜信冬很快按住他的手,掷地有声:“拿去。”

  下半场时间浏览姜信冬上了初中以后的照片。

  可能因为随着时代推进,数码照片泛滥,实体相册里实在没几张,而且几乎都是和别人的合照。

  贺听坐在书桌前,很快翻到最后一页,不满意地皱眉:“怎么没有前女友?”

  姜信冬:“……”

  “别多想,就想看看你的审美,”贺听一手支着脑袋,笑着揶揄道,“庄高阳不是说了么,肤白貌美大长腿。”

  姜信冬犹豫了一下,挑眉:“真的想看?”

  “那可不,”贺听说,“对现任的前任感兴趣,是对一段感情最基本的尊重。”

  “行,”姜信冬懒洋洋地站起来,拉起他的手腕就往外走,一把拽到玄关镜子面前,抱手说:“看到了么?”

  贺听迷茫:“哈?”

  姜信冬敲了敲镜子,指着里面的唇红齿白、眼神清亮的贺听说:“我的审美。”

  贺听顿了顿,忍不住说:“你他妈……”

  话是这么讲,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扬。

  “腿么,她两都没你长,皮肤也没你白,”姜信冬一手撑着下巴,认真端详镜子里的人,“至于貌美么……”

  贺听连忙打断他:“够了够了,我又不是女的!”

  “要聊前任是吧?”姜信冬从旁边拉过来一个椅子,径直坐下,眉毛弯了弯,看好戏似的,“来,说说上次医院那个女生,你怎么为人家打架的,怎么变成女朋友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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