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_夏日过客by小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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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

  刚下过一场雨。还没到夜店营业时间,吧台上方只开着简单的照明灯,陈琳夕换了套紧身皮裙,两侧头发分别绑了四五条辫子,化着大浓妆却也不算俗艳,与两小时前穿着校服清新干净的打扮判若两人。

  胡小嫤是她的同事,一边整理酒一边问她:“我看你来的时候穿着校服?”

  陈琳夕两手一撑坐到吧台上,轻车熟路地点了根烟:“借的,为了追人。”

  胡小嫤把两瓶啤酒放桌子上:“谁啊?不会还是你说的那个高中生吧?”

  “是啊,”陈琳夕吸了一口烟,几秒后从鼻子里吐出来,“追好几个月了。”

  胡小嫤由于惊讶放大瞳孔:“至于么?这个不行换一个呗,你要想谈恋爱,招招手不就一堆人来排队了么?”

  陈琳夕扑哧一笑:“那不一样。”

  胡小嫤不屑:“能有什么不同?男人都是垃圾。我现在对男朋友就一要求:有钱。”

  陈琳夕笑笑,停顿片刻,执拗地说:“他不同。”

  离夜场开始还有10分钟,喧杂的音乐已经在耳侧响起,快速闪烁的霓虹灯晃到脸上,红黄蓝绿,盯着看久了容易让人晕眩,陈琳夕灭了猩红的烟头,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那天霓虹灯也是这么闪着,她站在灯红酒绿的人群中间像被围观的动物,几叠百元大钞硬生生砸到脸上,刮得生疼。

  其实仔细追究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一个喝得满面红光的男人在卡座上摆开一排酒,扬起几叠人民币往她头上撒,说着什么只要喝完钱都给你的鬼话。

  男人四十出头,来的时候西装笔挺,几杯酒下肚外套不见了,领带胡乱扯了半截。

  陈琳夕粗略扫了一眼桌上的酒,四瓶啤的,一瓶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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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冷笑,心想好一个衣冠禽兽啊,这喝下去不死恐怕肝也废了吧。

  但这种事在夜店并不少见,喝多了什么魑魅魍魉都现了行。有人图开心,有人想宣泄,只要钱给够,不闹出人命都算狂欢。

  反正在他们眼里,大概陪酒女的命也不算命。

  一群事不关己只看好戏的牛鬼蛇神开始推搡怂恿,作为陈琳夕男友兼经理的赵旭两头规劝说只喝一半,她只觉得厌烦,仍旧固执地站在人群中间纹丝不动。

  不记得到底过了多久,周围的人忽然聒噪起来,有人在笑,有人在嚷嚷,她抬起眼皮,看见醉酒男头上也落下一张张人民币。

  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段清瘦的男子,穿着最简单的白色卫衣牛仔裤,估摸也就二十不到的年龄。他背着光,斑驳灯光偶尔晃动在脸上,五官干净清隽。

  他握着几沓红色人民币,轻松自如地走到醉酒男面前,漫不经心地笑道:“来!你把桌上这一排酒喝完我的钱也都给你。”

  好戏有了反转,周围的人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个喝高了哥们指着醉酒男大喊:“喝!喝!”

  醉酒男脸上挂不住,手上杯子一甩想要干架,但那个年轻男子不是独自来的,几个年龄相仿的男生立刻站了出来。

  推撞几番,醉酒男收敛了趾高气扬的气势,仿佛乌龟怂蛋一样躲回了自己的壳。

  音乐声震耳欲聋,陈琳夕很快被挤出了人群,舞台上扭动着疯狂的人潮,卡座上喝酒的喝酒,划拳的划拳。

  记忆只有七秒的除了鱼还有看热闹的群众,再没有谁记得刚才的那出闹剧。

  那天晚上陈琳夕站在吧台边想了很久,最后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和赵旭分手,第二件是去要年轻男子的联系方式。

  可惜男子无动于衷,只是稍微偏头,在闪耀的灯光里浅浅瞥她一眼,说:“你换个正常的工作吧。”

  陈琳夕觉得好笑,在泥沼里呆久了,常年拖着一身腥臭的人,哪有多少选择。

  就她还能换什么正常工作?毕竟从生下来她的生活就没正常过。

  全当是荒诞戏码落下帷幕,眼一睁一闭又回到重复枯燥的每日洪流中。

  只不过有些东西潜移默化里变了——她常常想起年轻男子的寡淡眉眼,每一次梦见那人在灯光下回头望她,薄唇抿成一条线,心跳总是剧烈加速。

  偶尔在夜店里麻木不仁调酒划拳的时候,她会想起那人说的话,说她可以换个活法。

  她四处询问,几周后终于打听到那人的名字——贺听。

  竟是个高中生,年龄比她还小两岁,可她好像已经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

  舞池里零星站着几个人摇曳,胡小嫤手晃了晃,把陈琳夕从回忆里拽回来:“那个老是缠着你男的,叫王什么来着,好久没来了。”

  “王齐,”陈琳夕听到这个人,脑海里浮现的是躺在地上嘴角溢血的贺听,厌恶地皱起了眉:“他被人打进医院了。”

  “不止,”胡小嫤八卦道,“我听说,他住院时被举报贩毒,判刑了。”“哦?”陈琳夕只觉得这人臭不要脸,没想到还沾上了毒品,冷冷接了一句“活该”。

  胡小嫤说:“还有经常跟他在一起的那几个混混,坐牢的坐牢,搬家的搬家,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陈琳夕偏头想了想,倒是也不意外,王齐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再加上不怎么灵光的脑子,招惹人是迟早的事。

  只是这人牢饭还是吃得晚了些,不然兴许贺听能躲过一劫。

  “也好,现在没人烦你,你可以安心追小鲜肉了。”胡小嫤说。

  陈琳夕看看手机,一小时前她给小鲜肉发了短信,到现在都没回复。说一点不失望是假的,但是越难得到的东西反倒越能激起她的欲望。

  她从吧台上下来,把长辫子甩到身后,像是回答胡小嫤又像是自言自语:“慢慢追,总有机会的。”

  一旦融入高三生活,时间便快得惊人,贺听发现Crush解散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

  那天他好不容易从姜信冬给他留下的英语作业里解脱出来,打开手机随便刷了刷,留意到与一个选秀节目有关的信息。

  这个选秀他有印象,因为冠军会跟贺文滨的公司直接签约。他过生日那次,难得跟他爹心平气和聊了会电话,顺带推荐了一下Crush。

  当然贺文滨贵人事多,估计转头就把这茬忘了,姜信冬最近也忙着参加数学竞赛,显然跟这选秀节目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可是贺听在一个参赛的乐队里看到了易凡。

  那个乐队也是A大的,只不过表现平平,第一轮初选因为失误险些被淘汰。

  弹幕一水的说“A大的果然还是外行,比不过专业出身的”。

  贺听不服,正郁闷着忽然在众多弹幕中瞥见一条“A大的最高水平是Crush好吧,只可惜解散了”。

  他懵了一下,陡然想起确实很久没听姜信冬说过排练的事了。

  视频里主唱穿着闪耀的演出服,扯着话筒高歌。而此时贺听想起的是那个抱着琴练一个下午都不累的姜信冬,还有那个说“音乐和数学”里更喜欢“音乐”的姜信冬。

  明明他唱得更好,更应该站在聚光灯下。

  电话里姜信冬冷静地解释,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乐队真的解散了,他会接着弹琴唱歌,只不过不会作为主业。

  贺听垂下眼眸,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虽说庄高阳以前就给他剖析过乐队的情况,但他没料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很多人都觉得姜信冬难以捉摸,他总是表现得格外从容镇定,好像什么事都不太能牵扯他的情绪,但贺听明白,其实他只是擅长隐藏罢了。

  比如陈琳夕,他表现得满不在乎,若不是那场意外的饭局,贺听根本察觉不了他的在意。

  那么现在呢?他是真的放下乐队向前看了,还是只是故作平静地安慰贺听顺便也说服自己?

  可能理科好的人都擅长逻辑诡辩,贺听撬不开姜信冬的嘴,最终没能得到答案。

  后来他主动向庄高阳问起此事,庄高阳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说:“有一次我去冬哥家玩,医院里突然来电话,说他爸血压飙升要抢救。我就跟着他去医院,当时阿姨在急救室门口哭得晕了过去,冬哥强撑着跑上跑下,忙得团团转,后来叔叔阿姨好了,他病了。”

  “叔叔的医药费不少,我们平时演出赚不了几个钱。幸好这几年他拿的奖不少,银行卡里存了些奖学金,能撑过去。”

  “从那天起,我就明白了,冬哥才是他们家的主心骨,他只能选择最稳定的那条路,因为生活根本没给他试错机会。”

  挂了电话,贺听去阳台上吹风,刚才的谈话让他感到无力。

  虽然他银行卡里的钱有六位数,但他清楚,这些都是他爹的钱。

  他自身能力微薄,一旦离了贺文滨这个ATM机指不定连自己都养不活。

  而且……他两一起出去过这么多次,明知道他家境不错,但姜信冬什么时候让他付过钱?

  没有,一次都没有。

  相反,自从他们谈了恋爱,姜信冬就把他捧起来。他嫌整理错题集麻烦,姜信冬就亲自给他抄,他晚上随口说了一句想吃南城的烤面,姜信冬第二天就给他买来。

  贺听毫不怀疑,姜信冬有一股骄傲又隐忍的劲,即使他双手奉上,男朋友也也不会接受任何他在金钱上的馈赠。

  庄高阳说得对,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随心所欲地做选择,绝大部分人总是要做取舍,而绝大部分人生总是有遗憾。

  贺听只是庆幸他和姜信冬的遗憾不是彼此,想着便拨通了对方的电话,在话筒里小声地问:“能不能给我写一首歌?我怕以后你太忙了就忘记怎么写了。”

  姜信冬在电话里笑,答应得很爽快,不带片刻的犹豫。他顿了顿,认真说:“你要是想要,我以后每年都可以写。”

  傍晚十分,阳光折射角度偏低,天空被夕阳染了淡淡的粉紫色,飞机划过的地方拖起一条长长的尾巴,浪漫安逸,像极了所有童话故事里最美好的结局。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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