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9章 蛇心(二)_兵(校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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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9章 蛇心(二)

  第三五章蛇心(二)

  望着彭青云一脸阴沉的面孔,张贤终于明白了这个湘西土司的担心,的确,身处在他的这个位置之上,对于改朝换代这么大的事来说,或许自己的即得利益即将失去,他不担心害怕那才是怪呢!

  彭长安显然是彭家的一个异类,听着父亲的话语,眉头却是皱了一皱,不以为然地道:“爹呀,看你都想到哪里去了?我们把地分给穷人,不也是大悲于怀吗?共产党也是讲道理的,怎么会革了我们家里人的命呢?”

  听着彭长安的话,彭青云瞪了他一眼,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却见彭长平找了过来,进来的时候,向着张贤与熊三娃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着彭青云道:“爹,荆轲寨的荆若峰过来拜访!”

  荆若峰,张贤与熊三娃同时记起来,那是荆轲寨的族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子,比彭青云的年岁要小了一些。

  彭青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站起了身来。

  张贤与熊三娃也便一起站起身,只听着彭青云拱手对他们两个人道:“两位同志,本想跟你们好好聊聊天的,只是家里有客来访,我们改天再聊吧!”

  张贤点了点头,道:“好!”

  彭青云这才对着彭长安道:“长安,把两位同志送回客房!”

  彭长安答应着,彭青云在彭长平的引导之下走出了这座佛堂,张贤却是耳听着彭长平十分不解地问着:“爹呀,荆轲寨跟我们是世仇,荆若峰那个老头子过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彭青云只是哼了一声,没有回答。

  不过,张贤却很清楚,彭长安带着白杆兵去打曾独眼,也算是帮了荆轲寨的一个大忙,荆轲寨与彭家堡虽然是世仇,但是这种表面上的礼上往来还是要做的,中国人重的还是礼义!

  “老爷子!”张贤忽然在后面叫道。

  彭青云怔了一下,回过头来。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老爷子能够答应!”

  “是什么?请讲?”彭青云问着。

  张贤道:“我们与这个荆若峰也算是相熟,想跟着去见一见,不知道方不方便?”

  彭青云又是一愣,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只怕不你们不方便,既然你们认识,那就一起见一见也无妨!”

  而彭长平却回过头来,看着张贤,脸上露出了一种异样的不满,但是这种表情也就一闪而过,却没有逃过张贤敏锐的目光。

  ※※※

  跟着彭青云再一次回到厅堂里的时候,这个厅堂里,彭家的二少爷彭长顺正在陪座着一位客人,从这个客人的背影张贤便认出来,这正是荆轲寨的荆若峰。在荆若峰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那个人张贤也认得,是荆若峰的一个子侄,叫做荆扬。

  “哈哈哈!”人还没有走进厅堂里,彭青云当先的笑出声来,也算是以声音作为前导,免得给人唐突进来的感觉。

  听到声音,荆若峰连忙站起了身来,对着厅堂门口刚刚走进来的彭青云拱着手:“彭老爷子有礼了!”说着作了个揖。

  “哪里!哪里!”彭青云一步走过去,扶住了他的双手,没有让他拜下去,却还了一个礼道:“同礼!同礼!”

  这两个人一番客套,彭青云亲切地招呼着荆若峰在客位的上首位置上坐下,不知情的人看他们的这个样子,好象两个人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当荆若峰抬头看到彭青云后面跟进来的张贤与熊三娃的时候,不由得又站了起来,愣愣地望着他,脸上一付奇怪的样子:“这不是于同志吗?你……你们怎么也会在这里?”

  张贤也向他拱了拱手,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走在最后面的彭长安抢着道:“呵呵,于同志剿匪受了伤,在我们这里养伤呢!”

  “哦!”荆若峰点着头,重新落座。

  张贤和熊三娃也在彭家父子的招呼之下,于荆若峰的下首座下。

  有人奉上茶来,直到这个时候,荆若峰这才当先的开着口:“彭老爷子,上一次承蒙你家三公子带人替我们荆轲寨解围,本想前两天就过来道谢,只是身体因为那次受了点伤,直到今天才过来,实在是有些晚了!”

  “呵呵,荆老大说得哪里话?我才是惭愧至极,那一次也只是毗邻之忙,何足挂齿,呵呵,你要谢谢还是应该谢谢他们解放军,要是没得他们,就算是我们彭家堡顷村全出,只怕也为时晚矣!”彭青云也客气地回答着。

  张贤也只好出来客气两句,倒是熊三娃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这两个老人互相扯东扯西地说着客套的话,全不似一对仇视多年的敌人。

  话扯得多了,却有一件事始终萦绕在张贤的脑边上,曾独眼带着人围捕荆轲寨,为的只是那个没个影子的宝藏,那些也不知道是何物的宝藏却到底是有没有呢?只是这个问题也不好在这里问出口来,他也知道即使问,荆若峰只怕也不会说的。

  却也在张贤刚刚想到这里的时候,耳听着彭家的老二彭长顺问出口来:“荆伯,曾独眼说你们荆轲寨里藏着什么宝贝,到底是什么呀?”

  荆若峰稍一迟疑,非常肯定的摇着头:“这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话,肯定是有人跟我们荆轲寨有仇,所以才会造这个谣!”说着,有意无意地望了望彭青云。

  彭青云只当没有看到,却是呵斥着自己的二儿子:“长顺,你怎么也跟着那些土匪故说八道?”

  彭长顺看了看自己的父亲,闭上了嘴来。

  张贤却是想起了一件事来,经不住地问着:“对了,那天怎么是彭三少爷领兵去荆轲寨,怎么没有见到彭长清队长去呢?”

  “他前些时有事跟二哥出去了,不在彭家堡!”没等彭青云回答,彭长安便告诉着张贤。

  张贤点了下头,没有再问下去。

  下面的话又是一堆无关紧要的套辞,总共坐了有一柱香的功夫,荆若峰这才站了起来,再一次对着彭青云拱了拱手,告辞要去;而彭青云也照着惯例挽留了一番,也知道他是不可能留下来吃饭的,今天也只能算是一个良好的开始,但愿着以后两个村寨之间不再互相敌视。

  张贤在这个时候,也站了起来,却是对着上首座上的彭青云道:“彭老爷子,这两天在你这里讨扰得很,我们两个准备离开彭家堡,回辰州去。正好荆老伯过来,我们也正好他们同路,就此先行谢过!”

  听到张贤突然提出要走,彭青云不由得愣了一下,却是有些茫然地问着:“于同志呀,难道是我们彭家的人对你怠慢了吗?你这说走就要走的?”

  “是呀!还是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吧!”彭长安也恳求着。

  张贤却是摆了摆手,道:“老爷子不要多心,我的伤的确不碍事了,还是离开的好!”说着,又看了看对面的彭家的老大和老二,道:“呵呵,再说,我在这里住得还是有些不习惯,我们当兵的,早就习惯了随遇而安的生活,对于这么安逸的生活只怕住得久了会懒散的!”

  “是这样呀!”彭青云这才明白了张贤的心意,却还是有些担心地道:“只怕于同志你们一走,到时你们的陈连长回来找你们,见不到人会误会的!”

  张贤想了想,道:“这样好了,我给你们留一封信,到时等我们连长回来找我们的时候,你再把这封信交给他就是了,他不会误会你们的!”

  听到张贤愿意写这么一封信,彭青云这才放下了心来,只是旁边的彭长安还有些舍不得,一直在说着挽留的话,倒是彭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一直冷冷地看着,没有说过一句话。

  ※※※

  从彭家堡出来,与荆若峰叔侄一起走在这个有些荒凉的山区里,虽然湘西的冬天不象是北方的冬天那样一片得萧瑟,还有许多的绿色,但是这些绿色此时在这里也显得有些干涩,远没有春夏里的新鲜。而这片山岭,却是山峦起伏,其间杂七杂八不知名的矮树丛生,只有一条不宽的山路从林间穿过,崎岖弯延着,忽上忽下。

  若换成平时,走这种山路对于张贤来说并不算什么,想当初湘西会战的时候,带着兵徒步也能跑个一天;只是如今这腿脚上的伤还没有好得利落,走起来到底比不上正常人。而熊三娃与荆家叔侄也因为张贤的缘故,也只好跟着他缓慢而行。

  “哥呀,住得好好的,你为什么非要离开彭家堡呢?”熊三娃不由得有些埋怨着自己的这位大哥。

  张贤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告诉着他:“彭府虽好,但不是我们能呆得地方!”

  “为什么?”熊三娃还是有些不懂,这些日子,他跟彭家的老三彭长安混得不错,两个人很是谈得上来。张贤也一直在奇怪,彭长安怎么也是到武汉上过学,有些知识的人,怎么就会喜欢跟这个浑头浑脑的熊老三说得上来呢?

  张贤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荆家叔侄,却是欲言又止,他总不能当着荆家叔侄的面,把他听到的彭家两个少爷跟那个白杆兵队长的话讲出来,只是道:“三娃,我这样做自然有道理的,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有什么道理?”熊三娃嘟囔了一句,也就闭上了嘴,他知道张贤的道理一定是说得通的,看着身边另外两个人,显然不方便说出来。

  而荆若峰听着这两个人的一问一答,却是一脸得肃然,道:“于同志是对的,彭家堡没有一个好人,尤其是那个彭青云,就是一个佛面蛇心的家伙,别看他当着人前慈眉善目的,实际上背地里最是狠毒!”

  “哦?”听着荆若峰的话,张贤与熊三娃都不由得转过头来,张贤问着:“荆老伯,你这么说可是要有证据的!”

  荆若峰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们解放军不会只信一面之词,我们荆轲寨跟彭家堡虽说是世仇,却也没有冤枉他。他说我们荆轲寨投靠向二麻子,你想想,只要是过日子的人,谁愿意去投靠一个土匪呢?我们投靠向二麻子,不也是因为彭家逼的!”

  “哦!”张贤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深问下去,很明显得,荆若峰的话里带着一股个人的怨气,不能当作是公正之言。

  显然看出了张贤不太相信,荆若峰又道:“我给你举个例子,就算是他们彭家跟我们荆家不对付,他总要对他们彭姓本家的人要好一些吧?彭青云有一个族里的叔辈,当年跟他年岁相仿,因为他结拜的一个兄弟打劫了彭青云家的一个店铺,把那些钱又分给了穷人,所以被彭青云视之如刺。他利用那个叔辈设下了一个圈套,把那个打劫的邀请过来,却又在半路上杀了,却推说是土匪黑吃黑。为了封口,他又以通匪的名义向官府举报了那个叔辈,结果,他那个叔叔被抓了,然后他们家的人把家里的良田都送给了彭青云,只是想请他出面去辰州疏通一下,能留个活人。这个彭青云答应得倒是相当得好,可是背地里却暗暗使钱,让官府把那个叔叔毙了,还回来向这个叔叔家哭诉,逢年过节还大张旗鼓地给他们家送些东西让大家觉得他有情有意!”

  张贤皱了皱眉头,与熊三娃对视了一眼,这分明说得就是谢三娘的姑家,彭青松的爹。

  “你怎么会知道这里面的事?”张贤不由得奇怪地问了一句。

  荆若峰冷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他们彭家在县府和省府里有人,难道我们荆家就没有人了吗?”

  张贤默然了,的确,对于这种地方世家来说,要想在一个地方站住脚,官府里是必须要有人的,红白黑三道都要通吃。

  “既然你这么清楚,怎么不把这件事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呢?”熊三娃有些不解地问着。

  荆若峰看了他一眼,恨恨地道:“大家都知道我们荆家跟彭家的人是世仇,无论我们怎么说,彭青云都会有对应的,反倒显得是我们在诋毁他们,反正在大家的眼里,他彭青云就是一个大善人、大家长,我们荆家就是通匪的坏人!呵呵,上一次你以为他是真得过来帮我们的吗?肯定也是听说我们荆轲寨藏着宝,也想跑过来跟那些土匪分一杯羹的!”

  张贤只是听着,没有多说什么;而熊三娃却不以为然,他才不会相信彭长安会是那种借刀杀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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