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向我开炮_美貌令我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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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向我开炮

  第三十二章

  上一次共处一室,共度一夜,已经可以追溯到一年半之前了。

  宣月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明明很长时间拒绝想起往事,还在脑子里给林长野打上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队长”标签,杜绝自己浮想联翩。

  原本颇有成效,但自从住进套房之后,又有点克制不住了。

  想象力如脱缰的野马,又像黄河之水,奔流不息(是字面意义的黄)。

  所以说人是不能浪的,一旦浪过一次,终身追悔莫及。

  要是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珍爱生命,远离林长野!

  只可惜宣月在卧室里坐立难安,客厅里竟然传来了电视的声音,很好,队长倒是心情不错,还有闲暇看电视。

  好在宣月也没能闲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接到了来自各方的慰问。

  先是母亲李楠欣的来电,问她最近在干什么,这几天都没往家里打电话。

  宣月瞒下了受伤的事不提,只笑嘻嘻说:“和领导出差呢,每天都忙着,哪有时间打电话?”

  李楠欣放下心来,问:“你们领导还喜欢你吗?”

  很寻常的一个问题,却叫宣月老脸一红,磕磕巴巴说:“妈你问的什么问题啊!?”

  李楠欣很奇怪,“就问问领导觉得你做得好不好,器不器重你,这问题怎么了?”

  宣月:“……”

  是她自己惊弓之鸟了,听到喜欢二字就心神不宁。

  李楠欣照例叮嘱了一番职场信条,要她好好表现,别当出头鸟,也别做缩头乌龟。宣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很孝顺地嗯嗯啊啊敷衍过去。

  最后是一句老生常谈的叮咛——

  “你们那什么刑警队,男的这么多,有机会内部消化一下,找个潜力股。我呢也不求你嫁什么牛逼轰轰的大人物,那种人都是出头鸟,容易给打死。就找个工资挺好,也疼你的小干部。依我说,你们这行都是公务员,不敢跟那个姓陆的一样劈腿出轨什么的,挺好。”

  宣月哭笑不得,末了却在心里下意识嘀咕,她大概正好相反,不喜欢什么小乌龟,偏偏喜欢出头鸟……

  等等,她喜欢什么?!

  宣月猛地清醒过来,挂电话前冲妈妈说:“妈,你不要打击我的积极性!我是来当一个保护市民的好警察的,才不是来搞什么相亲大会内部消化的!”

  “哎,保护市民也不妨碍你找对象呀——”

  “妈,我这边还忙着呢,先挂了啊!”

  “哎哎——”

  “嘟——”

  “这孩子!”

  下一通是苏青沅的电话,开门见山点题。

  “怎么回事,我听翘臀弟弟说你受伤了?!”

  宣月:“……你能不能不要再叫人翘臀弟弟了?万一给袁立听见怎么办!”

  “我这是夸他啊,给他听了还不得好好骄傲一番?”

  “要是有人夸你大波妹,你骄傲吗?”

  “那必须啊。”苏青沅叹口气,“可惜我波不大,骄傲不起来。”

  “……”

  苏青沅的开场白成功驱散了宣月先前的那点小烦恼,被问起受了什么伤,伤的如何,她也只捡了些不重要的细节告诉好友。

  案情相关不能透露。

  遍体鳞伤也不好说出口,平白叫人担心。

  苏青沅很自责:“要不是我怂恿你去当警察,你也不至于受伤。早知道这活儿这么危险,干什么不好,非得去刀尖舔血。”

  宣月却奇异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

  她在床上躺着,望着陈旧的天花板,轻声说:“青沅,我这辈子好像没有找到过什么归属感。小时候我妈送我去学这学那,除了柔道,别的我都学不成。就是学打架,也不是兴趣所在,纯粹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让人欺负我们孤儿寡母。”

  苏青沅静静地听着,也没打岔。

  “后来选外语,也是因为我的英语分数是各科里头最高的,图轻松,就选了自己擅长的事做,进翻译公司也是因为我妈觉得这一行工资高。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鹦鹉学舌,成天重复别人的话,没劲透了。”

  “前阵子你叫我来干这个,我在面试的时候碰见袁立,听他说了想当警察的雄心壮志。你知道吗,当时我真羡慕他。”

  “我好像没有特别骄傲的时候,考上我妈希望我去的大学也好,拿高工资也好,一切按部就班,都是为了让她高兴,其实我自己不见得多高兴。”

  “但是现在——”宣月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上一条不易察觉的隙缝,笑起来,“我觉得很充实,每一天都是。”

  即便受了伤,也没有一点退缩之心。

  因为在她的目之所及,有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过分拼命,严于律己,也要求身边的人做事都要尽善尽美。

  他折腾得所有人面如菜色,累得像条狗,自己却还连熬几个夜都跟个超人似的,一杯咖啡就精神焕发。

  大概是他自己太拼了,所以大家一边叫着“铁人队长没有心”,一边却还心甘情愿和他一起拼。

  原来拼命三郎这种特质是会传染人的。

  宣月说:“我从来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学会这么多的知识和技能,也从来没想过人的极限会是没有上限。”

  以往的夜晚对她来说就是归家休息,合眼睡觉。

  如今夜幕降临,她看见城市辉煌的夜,会想起林长野讲给他们听过的案件。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无数亡命之徒在蠢蠢欲动。

  人一辈子,安安稳稳、平平淡淡是过,出生入死、枪林弹雨也是过。

  只是见到了另一种可能性,才觉得第一种可能性听上去很美,却有些乏味。

  她在林长野身上见到的,就是那种可能性,像烈火一样烧完一生,燃尽热血,最后回眸一笑时,能云淡风轻说一句不枉此生。

  苏青沅沉默许久,才插科打诨感慨说:“哎,看来我也是时候好好努力了,不拿个普利策奖,冲出亚洲,走向世界,怎么配和警届之光做朋友?”

  两人都笑喷了。

  只是在嘻嘻哈哈后,苏青沅还是低声说了句:“保护好自己,宣月。没有什么比你健健康康还能在电话里跟我开怀大笑更重要。”

  能听到这一句,宣月的心是熨帖而温热的。

  其实已经很幸运了,人之一生能得一个知己,分享喜怒哀乐,笑或哭都有人一路同行。

  一通电话好不容易结束,宣月又接到了袁立的慰问。

  “姐,听说你受伤了!”风风火火的开场白,光从声音也能听出急切之情。

  只是下一句就变成贼兮兮的语气:“咱偷偷地打这个电话啊,别叫队长知道了。老张跟我说,队长不让我打扰你休息,我熬到这个点才敢给你悄悄致电,就是怕他在你旁边。”

  宣月:“……”

  宣月:“我都不知道他还有这种骚操作。”

  那头:“哎,骚操作可不少呢,还拿我的津贴来威胁……算了不提也罢。我这通电话呢不仅代表我个人,也代表咱们支队广大群众。大家都很关心你,但是碍于队长那边的淫|威,都不敢打搅你休息。”

  这下宣月的内心稍微平复了点。

  她还以为平常在队里大家的关爱是塑料的,走个过场罢了,要不怎么如今受伤,手机里竟然一通慰问电话都没有?

  原来是林长野干的!

  她安慰袁立:“放心吧,我没什么事,队长这人就是这样。这边案情紧急,他大概也怕你们一人一个慰问电话,那我们还要不要干活啦?”

  袁立的队长滤镜似乎碎了一点,幽幽道:“我还以为跟队长出差能学到很多,没想到居然这么危险,他也不知道好好保护你,居然让你受了伤……”

  宣月一听,立马坐起身来,下意识替林长野说话。

  “你听谁瞎讲的?队长他为了我以身挡枪,这会儿还行动不便。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我恐怕小命不保,你别瞎说!”

  袁立错愕了两秒钟,嘀咕了一句:“奇怪,出差之前,你明明不待见队长的。怎么出趟差,话里话外都有种护犊子的味道……?”

  “……”

  “你和队长和好啦?”

  “我,我俩本来也没啥深仇大恨呀。”

  “是吗?我怎么记得面试的时候你还和他不共戴天似的,活像有你没他,有他没你……”

  那头的袁立在嘀咕,宣月面上一热,咳嗽一声,“哎,队长好像在叫我——”

  袁立一听,吓一大跳,赶紧小声道别:“那我挂了,你你你别告诉他我打过电话来啊。”

  宣月听着耳边的嘟声,松开手,手机滑落在枕边。

  她眨眨眼,笑起来,听见客厅里传来的电视声音,慢慢地爬起身来,忽然想看看林长野在做什么。

  打开门,吱呀一声,她看见那个颀长的身影靠在沙发上,面前还摆着手机,而他仰着头,双眼紧闭。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电视机的光影在晃动。

  这是睡着了……?

  她看了眼手机,明白过来,林长野大概困了,但还要继续等冯希丙的审问结果,所以才开着电视机,想提一提神。

  已经入冬了,即便广州气温比平常高多了,入夜也还是有些许凉意。

  宣月从房间里拿起一方小毯子,蹑手蹑脚推开门,走进客厅。

  沙发上的林长野仰头睡着,姿势不太舒服,但从她的角度看去,他的下颌线利落分明,刀刻似的弧线一路延伸至衣领内。

  这人不大讲究,出趟差就带了老头的汗衫当睡衣,这会儿外面就披了件衬衣,那件薄薄的汗衫皱巴巴露出来,很不符合他的精英气质。

  但转念一想,就拎了那么一只憋憋的包,能装什么东西?还指望他带套真丝睡衣吗?

  宣月抱着毯子,静静地望着他。

  昏暗的光影不妨碍她看清他下巴泛的那片青色,是早上才刮掉的胡茬又冒了出来,一路延伸,停在了喉结上方。他均匀地呼吸着,喉结也微微颤动,扣人心弦。

  再往上看,眼睑下面有一圈淤青,显然是连日熬夜的硕果,不容忽视。

  那双洞察力十足的眼睛因为闭着的缘故,他浑身上下的威压也尽数消失,只剩下平和的,温柔的,令人呼吸绵长的安然。

  由于是仰头睡觉的姿势,嘴唇微微张开,菲薄的唇却像刀片一般,有直击人心的力量。

  奇怪,明明是柔软的存在,为何会叫人灵魂一颤……

  电视上在放着一部抗日片,宣月没回头,但也听明白了,这会儿似乎开始打仗了,后期略假的机枪声音不绝于耳。

  脑子里划过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比如这些人的枪都是无限子弹吧,开了bug。

  比如林长野喜欢看手撕鬼子……?味道真独特。

  再比如,那双唇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如果亲上去……

  宣月定定地看他片刻,视线没忍住在嘴唇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如临大敌般收回,暗骂自己心思不纯洁。

  可是这样一个人,被那双坚定有力的臂膀抱拥过,被那样滚烫炙热的双唇亲吻过,又怎会轻易忘怀。

  她想起自己之前还在感慨,人这辈子不能浪,一浪就完蛋了。

  但这一刻再问自己,后悔吗?

  答案呼之欲出,她不后悔。

  摊开手里的毯子,宣月轻轻一抖,替他盖上。她想,要牢记他们之间的那条线,别轻易越界了。

  他这样严苛,这样公私分明一个人,一旦越界,就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了吧。

  然而林长野睡眠很浅,大概是心里记挂着事,又或许是他一直保持警惕,几乎是毯子上身的瞬间,他就倏地睁开眼睛。

  宣月还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离他很近很近,冷不丁被他抓了个正着。

  双目对视间,那片深幽寂静的海里似乎有浪翻涌,在漆黑的夜里若隐若现。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是下意识的动作。

  宣月一惊,抽了抽,没抽出来,只感觉到那只手滚烫有力,简直要烫伤她。

  客厅里没开灯,电视依旧在播放着,子弹声不绝于耳。

  林长野声音暗哑问了句:“你在干什么?”

  宣月忽然口干舌燥起来,手都抖了抖,还没来及说话,就听见电视里战争一触即发,忽然响起一声暴喝。

  “向我开炮——!”

  那一声洪亮有力,划破宁静的夜,接着传来无数人的齐声怒吼:“向我开炮——!”

  宣月吓得手一抖,毯子都掉在了地上。

  林长野:“……”

  他扫了眼毯子,直起身,弯腰捡起来掉在地上的柔软编织物,“你抖什么?”

  宣月张了张嘴,正在琢磨自己在抖什么,就听见下一句——

  “害怕?怕什么?怕我向你开炮?”

  宣月:“……”

  宣月屁滚尿流跑回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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