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_夏日过客by小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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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灶台上杂乱地摆着许多调料,锅里的汤毫无章法地洒落在地上,还噗噗地冒着泡,残汁溅到灰色墙壁上,仿佛粘了一层恶心的黏液。

  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抓住陈琳夕的头发用力往后扯,艳红色的嘴唇凑到她耳边狞笑道:“汤熬给谁啊?”

  陈琳夕眼眶略红,额头紧绷着,猛地一个翻身,使劲推开了女人,大吼道:“别喝了酒就找我发疯!”

  女人的后背被灶台突出的棱角狠狠撞了一下,吃痛地直起身,眼光变得凶狠,抬起手在陈琳夕脸上甩下一记耳光:“贱货!”

  陈琳夕捂着被打红的半边脸,憋见女人的脖颈处有一大块淤青,嘴角突然扬起,大声笑了起来:“我是贱货,生我的人也是贱货!心甘情愿给别人做小三,被打得鼻青脸肿也只敢拿亲生女儿撒气,哈哈哈……”

  女人精致的面容开始扭曲,扬起手又给了陈琳夕重重一耳光,满带恨意的声音又尖又细:“还不是都是因为你!和你那个杂种爹!都是你们!!”

  名牌包里的手机闪烁起来,女人停下来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呼吸,才接起电话娇嗔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老公”。

  数秒后,高跟鞋哒哒的声音逐渐走远,陈琳夕脱力地靠在墙边,捂着脸小声呜咽了起来。

  医院里,贺听觉得陈琳夕今天不大对劲。

  首先她来得比平时晚,其次她没带煲汤,最重要的是她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脸还有些肿。

  贺听正嚼着口香糖,有些含混地问她:“你脸怎么了?”

  “没怎么,”陈琳夕别过脸,顿了顿,支支吾吾道,“今天……没来得及熬汤。”

  这个弯曲的角度正好暴露出她耳背上细小的抓痕,是早上在厨房争吵时留下的,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那条抓痕细又长,血色鲜红。贺听眼皮一跳,皱起眉头问:“那傻逼玩意儿又找你麻烦了?”

  他说的是那个张嘴就喊人宝宝的傻逼玩意儿。

  “不是他,早上和我妈吵了一架。”陈琳夕低下头,眼里忽然涌起一层水雾,但她很快就憋了回去,又恢复一贯的神色。

  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贺听看出了些苗头,只觉得大概女孩就是爱哭,没当回事,不冷不热地回复:“我还天天和我爸吵呢……”

  陈琳夕深深看了一眼贺听:“你爸是关心你,”说着她勾唇苦笑,“我妈恨不得我死。”

  贺听想说“不至于吧”,可陈琳夕的目光太过笃定,藏着许多无奈和愤怒,还有绝望。

  这种眼神似曾相识,就好像和别人解释微妙父子关系的自己。

  父与子,母与女,理应是世上最亲密最重要的羁绊,很可惜,它并不适用于所有人。

  贺听明白这个道理。

  他稍微停滞,最后把原本调侃的话吞了回去,换了个相对轻松的话题——问她怎么一天到晚那么闲。

  这是他认识陈琳夕以来,第一次主动问她话。

  这也是他对陈琳夕唯一存在的好奇,人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却天天在他面前晃,没点正经事?

  “我早不读书了,”陈琳夕说,“在酒吧工作,晚上才去。”

  “你几岁了?”贺听接着问。

  “十九,”陈琳夕一只手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问,“姐弟恋喜欢吗?”

  “……”

  怎么话题又绕到这上面了……

  贺听倒回枕头上,冷冷道:“无聊。”

  陈琳夕大概以为这是个玩笑,脸上露出了浅淡的笑容:“不试试怎么知道?”

  贺听盯着惨白的天花板,忽然想起某张脸,心紧作痛。

  这玩意要可以随便试试那姜信冬怎么不跟他试一下?

  他静默片刻,沉声道:“我不会喜欢你的。”

  陈琳夕怔了一瞬,在短暂的不动声响的凝视后,终于确定了贺听不是在说笑——他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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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收起脸上所有的表情,平静地看着窗外:“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你……”

  微风佛面,吹起了几缕碎发,她垂下眼睑:“是想找个寄托,觉得生活难的时候想找个人寄托。”

  贺听面无表情地用舌头卷起口香糖吹了个泡泡,没说话,主要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你吃穿用度,家里不差吧?”陈琳夕目光落在贺听身上,背靠着墙壁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就没这么幸运了,我爸妈都是疯子,恨不得我死的疯子。”

  她冷静地叙述着一切,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仿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早已经置身事外,贺听却在某个瞬间捕捉到她脸上微不可察的失落——可能是对父母的憎恨,也可能是对生活的悲哀,也可能都有。

  不是每个人都生在云端,有的人要越过重重荆棘沼泽,才能活得像个正常人。

  贺听不知道她的生活有多难,只是这一刻,他好像透过她看到了比自己更糟糕的人生,他突然有点懂这个只比他大两岁的女生。

  “那天在台球室,你帮我出头了,所以我对你有那么点好感,可能都谈不上喜欢,”说着陈琳夕叹了口气,“放心,我不会一直缠着你。”

  贺听眼皮轻轻抬了一下,冷漠的眼里似乎多了些东西。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其实……做朋友是可以的。”

  陈琳夕还是会来医院,她说贺听是因为她受伤的,放着不管过意不去。

  贺听也不再对她冷冰冰,两人慢慢熟稔起来——反正贺听觉得话说清楚了,现在是朋友,以后也只会是朋友。

  叶知明也经常来看他,比许铭来的次数还要多,偶尔会带上一些吃的。

  但有的人再也没来过,比如贺文滨,比如姜信冬。

  有时候贺听会望着病房的门发呆,他想不通上次姜信冬为什么要来。

  要说是不在意他,何必特意跑一趟医院?要说是关心他,那为什么走得那么匆忙?

  来时毫无缘由,走了再无音讯,永远看不透这个人。

  直到某次聊到社交,陈琳夕说有的人会把礼仪做得面面俱到时,贺听才恍然大悟,原来姜信冬来看他是出于社交礼仪。这种行为不需要重复完成,自然也更不需要后续进一步的沟通。

  姜信冬给足了他面子,但也只能止于此。

  那天晚上,庄高阳在朋友圈发了一张Crush演出的照片,流光四溢的舞台,姜信冬站在正中央,神态轻松又飒爽,整个人会发亮。

  好像姜信冬越耀眼,就越发衬托出贺听的黯淡。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只带了竹篮的打水人,而姜信冬是天山上的清泉,任凭他如何奋不顾身地盛水、不知疲惫地堵洞,最后都只会是一场空。

  能捧手喝到一口甘泉,大抵就是恩惠,再多就属于痴心妄想了。

  把这层关系思虑通透后,他终于停止庸人自扰。

  在医院躺了十来天后,人徘徊在发霉的边缘,再睡几天身体或许会长出蘑菇也不一定。

  某日早上贺听醒来无所事事,还好陈琳夕带来了一碗汤,以及几个可以打发时间的冷笑话。

  其实他不太需要聊天,大部分时候都是陈琳夕在说,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

  姜信冬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这样一幕——贺听坐在病床上喝汤,那个被称作他“女朋友”的女生坐在旁边冲他笑,露出一对好看的小虎牙。

  隐约中,他听到了女生问贺听好喝吗,贺听清清淡淡地说了句不错。

  正巧那天天气明媚,叶子开始变黄了,阳光懒洋洋地洒进病房里,照到屋里两人的脸上,连笑容都闪着金光。

  姜信冬的脚僵在了门口,不知道是身体那部分机制出了错,无法再往前迈一步。

  他开始怀疑,在易凡家那个夜晚,贺听恍恍惚惚落下的那个吻,是不是只是一场错觉,又或者只是酒后失智。

  有些事,他突然不敢笃定了,因为贺听本就是一个不着四六的人,做出些荒诞不羁的事也无可厚非。

  病房里姑娘咯咯的笑声传出来,刺激着姜信冬的耳膜,连心脏都跟着狠狠抽了一下。

  他活了二十多年,很清楚什么样的人他不喜欢,却分辨不了怎样算爱。

  只是在这个刹那,脑海里蓦地闪过一个身影,喜欢穿T恤牛仔裤的瘦削的少年,白净的面上总带着些对世人的不屑,却对一条流浪狗露出百般怜爱的表情,也会在醉酒微醺的时候眼含水光地喊他一声“冬冬”。

  糟糕的是,这个人常常让他的心脏异于寻常地跳动。

  以前从来没有人带给他这种微妙的感觉,像是牵挂,又更像是偏爱。

  只有贺听。

  他不擅长撒谎,关于感情的答案几乎要呼之欲出,可惜显然来得不是时候。

  病房里两人相处的画面看上去过于温馨美好,他愣在门口,感受着体内破壳而出的奇怪的失落感,还有鲜见的嫉妒感。

  半晌后,他没有推开病房的门,而是转身离开了这里。

  好希望能够一口气写完啊,但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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