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_夏日过客by小仲
话本小说 > 夏日过客by小仲 > 第51章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51章

  第51章

  漾心娱乐大股东贺文滨儿子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娱乐圈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不多久就有人收到了风声。

  陆续有公司艺人到场进行哀悼,灵堂里花圈多得快放不下了,后到的全部摆到了灵堂外面。

  灵堂中央挂着贺辰星微笑的照片,白净清秀,眼神灵动,只可惜现在是黑白的了。

  贺文滨触目崩心,眼窝深陷,仿佛一夜间苍老了十岁。李曼哭晕过去了两次,在旁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站着,形容枯槁。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场景过于残忍。

  连鲜少见面的亲戚都泪流满面,相较之下贺听显得格外冷静,始终缄默,不发一语。

  中午时分,黛青穿着一袭素雅的黑衣,在人群中吊唁默哀,结束准备离开时,眼神忽地瞟到站在贺文滨旁边的青年。

  她打量了半分钟才敢确定这人正是上次在森林里给她拍照的摄影师,贺听。

  一来她根本不知道贺听跟贺文滨之间的关系,二来贺听现在的状态与上次见面时实在是大相径庭。

  几个月前的贺听是冷淡而专注的,骨子里隐隐带着一丝傲气,相貌气质都出挑,拿着相机往那一站自然就能把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可今天黛青觉得他像是变了个人——始终垂着头,瞳孔里再没了锋利和光彩,如同一个游离在真空中的透明个体,似乎根本不愿和任何人发生交流。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决定走上前去打个招呼:“贺听?”

  被叫到的人顿了一下,抬起眼皮木然看她一眼,又很快垂下去,仿佛看到的只是一团空气。

  在那个瞬间,她瞥见了贺听眼底压抑的巨大悲哀和绝望,这种情绪像汹涌海水,不知不觉会感染人的神经。明明她跟过世的人素未谋面,此刻却也禁不住嗟叹惋惜。

  姜信冬是在生日前一天知道这个消息的。

  乐队结束排练,晚上和工作人员一起吃饭,有人随便提了一嘴,说最近漾心旗下好些艺人都在B市,因为要参加老板儿子的葬礼。

  姜信冬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哪个老板?”

  “大老板贺文滨,”工作人员感慨,“说是他儿子才十几岁,得了癌症治不好,怪可惜的。”

  姜信冬怔住,手里的筷子冷不丁颤了一下,吃了半碗心事重重的饭,随即穿上大衣与众人告辞。

  前夜下的雪还没化完,路灯下又飘起了绵绵雪花。

  夜里很冷,又黑又长的老街巷子只零星停着几辆车,街上并无行人。姜信冬坐在车里抽完了一根烟,打开车窗换气,有几片冰凉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慢慢融开。

  很像贺听随手抓一把雪水按到他肌肤上的触感,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想起来,每一帧画面竟然都还清晰可见。

  那时候贺听会在寒冬腊月时去阳台抓一把雪,趁他不注意塞进他的衣领里,最后因为不占据身高优势被他按在沙发上认错求饶。

  那时候贺听会压着脾气给贺辰星讲题,脸上满是不耐烦可讲完又会得意地说:星星可太聪明了,不愧是我弟。

  那时候贺听对他说,你和贺辰星是对我最重要的人,你们是我的世界。那模样既诚恳又真挚,像极了在说掏心窝子的话。

  雪还下着,震动的手机把姜信冬拉回现实,屏幕上戴若池发过来数条信息,他摸出来草草看了一眼,无心回复,又关掉。

  脑海里有一个声音,最初细小孱弱,后来越渐明晰,恐怕是此刻他的真心——想听一下贺听的声音,想确定在失去贺辰星后,他还安好。

  明确自己的内心后,姜信冬很矛盾,可有的想法一旦生成就在心里百转千回,百爪挠心。

  他最终还是播出了那一串号码,虽然从没存过,却也一直记得。

  “嘟,嘟——”电话响了将近一分钟,最后被转到了留言信箱。

  他揉揉眉心,又点燃一根烟,心里总是不太安稳。

  八卦周刊的狗仔队跟着参加葬礼的明星,拍了一些现场照片并发到网上。

  照片里的贺听一身黑衣,周身棱角全部偃旗息鼓,眼神憔悴又疲惫。贺辰星的遗照刚被挂出来的时候,他眼眶潮湿,似乎有些站不稳,被旁边的人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直。

  姜信冬知道他是真的难过了。

  雪簌簌落在车窗上,积起一层不厚不薄的白色雪层。姜信冬又固执地拨了三次电话,无一例外,每次都无人接听。

  手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挡风玻璃几乎要被雪花全部遮挡住,他无端生出了些要去葬礼现场的冲动。可发动车后,他蓦然意识到自己连葬礼地址都没有。

  这时孟思打电话进来与他核对明天歌迷见面会的细节,挂电话后他看时间已经过了11点,沉默片刻,最后给贺听发了两个字过去:节哀。

  第二天是冬至,姜信冬的生日。

  白天开完歌迷见面会,结束后和乐队成员一起吃晚饭。孟思已安排好场地,在一家高级西餐厅的二楼包间里。

  戴若池老早就等着了,西装革履,打扮得斯文讲究。

  姜信冬不知道他今天要来,不过既然人来了,带着礼物,他也不好说什么。

  饭吃到一半,窗外的音乐喷泉突然动了,随之响起的是Crush的成名曲《失眠宇宙》。

  这首歌带Crush走进大众视野,获奖无数,对于姜信冬和整个乐队来说都意义非凡。

  音乐,灯光,喷泉,好像组成了这个夜晚最璀璨的景观。

  姜信冬愣住,忽然想起今天他们来包间的时候是从餐厅正门进来的,并没有经过安全通道,当时一楼没有客人,现在才明白是因为整家餐厅都被包下来了。窗外的音乐喷泉和餐厅都同属于一家酒店,音乐喷泉通常只在有大型活动或者演出的时候才会开启。

  而姜信冬现在所坐的靠窗位置,是整个餐厅里欣赏喷泉的最佳位置。

  想来组织的人是用了心的。

  姜信冬抬头看向孟思,说:“谢谢,费心了。”

  “不是我,”孟思连忙摆手,“是小池准备的。”

  被点到名字的戴若池温和笑了起来,双眼脉脉凝视着姜信冬。

  姜信冬顿住,片刻后才转过头去,礼貌地说谢谢。

  音乐喷泉持续了半小时,姜信冬去卫生间的间隙,遇到了戴若池。

  戴若池是特意追着他出来的,为了寻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音乐喷泉只是开场,他还策划了更多。

  他详装洗手,眼睛却在姜信冬身上打转:“冬哥,喜欢今天的喷泉表演吗?”

  “谢谢,很别致。”姜信冬表情淡淡,维持了一贯的风度礼节,却又不过分亲密。

  他似乎对所有人都这样,总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在人群里谈笑风生,绅士又成熟,叫人挑不出毛病。

  可一旦走进,就会发现其实他设置了一个屏障,把最真实的自己锁在里面,只给寥寥几人权限可以偶尔探望,其他一概视为生人勿扰。

  戴若池好奇又不甘心,即便他和姜信冬绯闻不断,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两之间的关系微妙易碎,如履薄冰。

  感情里很难谈公平,姜信冬从未主动表达过对他有好感,也从未主动安排过任何工作以外的约会见面。

  一直都是他在主动,像一个上了发条的赛车手,追着姜信冬从一个弯道到另一个弯道,丝毫不敢怠慢。

  因为直觉告诉他,姜信冬不会等他,只要他一个不留神,对方就会扬长而去。

  洗完手,戴若池看着姜信冬:“其实这个酒店顶楼还有些有趣的东西,一会儿吃完饭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大家都是成年人,对方的眼神赤裸,有些话不需要挑明,姜信冬能预料到去了之后的事情走向。

  很奇怪,那个时候他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竟是,贺听为什么还不回他短信。

  他擦干净手,整理袖口的时候对着镜子里的戴若池说:“不去了,今天大家都累了,你早点休息。”

  戴若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凝滞须臾后说:“如果我说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呢?也不想看?”

  “有劳了,”姜信冬偏头看他,瞳孔冷静得仿佛不含感情的机器,“但是不想。”

  后半顿饭戴若池吃得浑浑噩噩,有眼力见的人都看出来不对,却又不敢发问。

  吃完饭姜信冬并未久留,找人要了贺辰星葬礼的地址,径直开车过去。

  自从葬礼第一天有照片流出去后,贺文滨就加强了安保。

  姜信冬没有邀请函,在门口被保安拦住,但很快就有另一个保安认出他是当红歌手,放他进去。

  灵堂外的院子里摆着密密麻麻的花圈,无人经过的角落积起了一层厚厚的雪堆。

  想是因为很多人是从外地赶来的,灵堂到了夜里依旧陆续来人,长明灯不灭,大香不熄。

  姜信冬走到灵堂门口往里扫了一圈,迅速找到了人群中的贺听。

  他眉目低垂,面容疲倦,眼神像失去了所有光彩。

  姜信冬心脏无端抽动了一下,有些难受。正准备踏进门去,忽然见着有人走上前搀住贺听,给他递水。

  贺听只是漠然看了那人一眼,没有接过来。那人无奈,只好把水给他打开,亲自送到嘴边:“我求你了,喝口水行吗?”

  姜信冬脚下滞住,因为那个人是宗故。

  他猛然醒悟,开始怀疑自己昨晚在饭局上喝的是假酒,醉得失去了理智,也顺带遗忘了过去那些难堪的种种。

  从昨夜听说贺辰星的死讯开始,他就动摇了。

  他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赴贺听的约,可是控制不住想象当天贺听未对他说出的话,也忘不了贺听在电话里委屈哽咽地说还喜欢他。

  目睹贺听在葬礼上万念俱灰的照片时,有那么一瞬间他心软过,他想,如果贺听低头,找个体面的理由,说点漂亮话,或许他可以不计较以前了。

  于是他在冰雪天风尘仆仆地赶来,想赴一个迟到的约,却没料到过往记忆被盘根错节地拔起,毫不掩饰地摆在他眼前。

  他自己先兵荒马乱了。

  灵堂里贺听接过宗故的水喝了几口,此情此景,姜信冬只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他怎么能忘了,贺听当年是怎么丢下他的?

  贺听,宗故,这两个名字在嘴边辗转滑过,每一次都像踩进了心脏,碾压过他的神经。

  风呜呜吹着,他在大雪中恍恍站了两分钟,在被人发现之前转身走了。

  有几年没吃过粽子了,祝大家端午快乐!

  请收藏本站:https://www.hbbook.cc。话本小说手机版:https://m.hbbook.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