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_夏日过客by小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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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8章

  贺听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坐副驾驶,但为了抬头时能看到姜信冬的侧脸,他选择了副驾驶后面那个座位。

  姜信冬在舞台上光鲜耀眼,但私底下沉闷低调。车上这一溜黑色装饰就是个很好的列子。

  贺听跟他恰恰相反。他从小画画,后来接触摄影,对他来说色彩是生命,而平日寡淡的姜信冬刚好又是他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是个奇妙的逻辑关系。

  车上的味道和姜信冬身上的香水味如出一辙,贺听靠在后座靠背上深吸了口气,荷尔蒙作祟,一丝轻微异常的心悸蔓延至五脏六腑。

  他很没有骨气地想,四舍五入也算他靠过姜信冬了。

  空气安静得诡异,姜信冬在后视镜里找到贺听的双眼,睫毛低垂,双目像玻璃珠一样闪着微弱的光,但是无神。

  像是注意到额外的视线,贺听双眼倏地上移,目光也落在了后视镜上。

  四目相接的时候,空气中似乎起了火花,如触电般心尖都颤了一下。姜信冬骤然挪开目光,抵着鼻子咳了一声,打破沉默:“要去医院么?”

  贺听弯腰看大腿受伤的部位,青了一片,随便碰一碰还会疼,不过没有伤筋动骨。倒是手背上那块破皮面积有点大,血肉都露出来了,该处理一下。

  “不用,都是皮外伤。”他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嘴角上扬,如果说姜信冬倒车回来让他意外,那么现在的关心让他欣喜。

  姜信冬打开车内的背景音乐,枪与玫瑰的NovemberRain,具有遥远的年代感。

  时间是九点二十七分,窗外刮起了猛烈的风,抒情摇滚跳进耳朵,贺听问他:“为什么不放你们的歌?”

  姜信冬把车开回停车场,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熟练地倒车:“听腻了。”

  他转头过来的时候,鼻梁和下巴连成一条巧妙的伏线,贺听想起美术课上老师讲解的精美艺术作品。

  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他把车停好,从后备车厢拿出一个急救医药箱丢给贺听:“先处理一下伤口。”

  贺听小声说谢谢,打开急救医药箱,拿出碘酒和棉花。白色的棉签沾上碘酒变成了棕色,刚涂了一点在伤口上就开始有了强烈的灼烧感。

  太特么痛了!

  贺听眉头皱得很深,握着的棉签犹犹豫豫,没敢再碰皮肉一下。

  姜信冬站在车外,双手叠在胸前,低头打量贺听——宽大的白色T恤被修长的脊背撑起,似乎比以前瘦了许多,短发变长了些,发尾随意扎起,露出紧致流畅的下颚线。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眉宇间的傲气淡了,换成几分顺从,和漠然。

  他见贺听迟迟下不去手,身子倾斜低靠,一只手抢过棉签,一只手紧紧抓住贺听的手腕,表情认真严肃,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压沉声道:“忍一下。”

  他的手宽厚有力度,掌心滚烫,肌肤相触的瞬间,一股奇异的热流涌向贺听的四肢百骸。

  棉签小心翼翼地在伤口处反复擦拭了几次,皮肤像要烧起来一般灼痛。贺听不由得“嘶”了一声,手下意识往回缩。

  “别动。”姜信冬按着他的手,凝神专注地擦拭伤口,喉结不经意间上下滑动,贺听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

  此时他们之间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姜信冬呼出的温热气息拍打在贺听手上,就像细小的羽毛轻轻挠,酥软发麻。

  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

  极其短暂的失神后,贺听陡然把手抽出来,别过脸去,不正视对方的眼睛。即便心里刚起了一道涟漪,说话语气还是平静的:“擦完了,走吧。”

  姜信冬点头:“你住哪儿?”

  贺听简短的报了地址。

  或许是刚才的肢体接触让两人破了尴尬,回去的路上,他们开始像普通朋友一样闲聊。

  当然,有些话题被默契地避开,比如四年前突兀的分手。

  车转过一个路口,姜信冬问他喜欢纽约么。

  贺听觉得这是个很难三言两语回答清楚的问题。纽约是个包容多元又有活力的城市,他理应喜欢那里。

  可是,谈及对一个城市的喜欢,常常会涉及当事人当时的心情,以及遇到的人和事。贺听回想起刚到纽约那一年,几乎每天都萦绕在无奈和思念中。

  他把汹涌的感情塞在狭窄的空间里,想要视而不见,想要赶尽杀绝,但从来没成功过,以至于后来连他这个人都出了毛病。

  即使接下来几年这样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也只是从不甘变成遗憾。

  他常常一边学色彩原理一边想姜信冬黑白灰的衣柜,一边拿相机扫街一边思考如果姜信冬在该怎么构图。

  他从没在纽约遇到过姜信冬,但是那个城市充满了关于这个人的许多白日幻想。

  车窗外灯火斑斓,挡风玻璃透出的光刚好勾勒出姜信冬轩昂的侧影,贺听默默看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我还是更喜欢B市。”

  因为这里有真实的你。

  姜信冬挑起眉梢:“所以这是你回国的原因?”

  “不完全是。”贺听垂下眼,郁郁不乐。

  他把贺辰星得了白血病的事告诉姜信冬。姜信冬握住方向盘的手明显晃了一下,表情诧异:“白血病?那……严重吗?”

  “找到匹配的骨髓了,所以存活率还算高。”贺听看向窗外,眉心微皱,其实他也没底。

  以前他两约会偶尔会带上贺辰星,小孩儿懂事不瞎闹,挺招人稀罕的。

  姜信冬静默了几秒,余光憋了一下后排的人:“他在哪个医院?”

  “崇光,”贺听开玩笑道,“问这个做什么,你总不会要去看他吧?”

  话音落了好一会,前排的人始终没有回答,贺听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姜信冬是认真的!

  “等把这阵子忙完,”姜信冬一只手撑在额头上,拧着眉心,不冷不热道,“别误会,我就是单纯挺喜欢他的。”

  “嗯。”贺听点头,像贺辰星这样聪明乖巧颜值又高的小孩谁不喜欢。

  窗外下起了雨,雨水啪嗒啪嗒落在玻璃窗上,车外的世界被水珠切割成一个一个或绮丽或琉璃的空间。

  等红灯的时候,姜信冬又问他:“宗故跟你一起回来的?”

  “不是,他因为工作早就回来了。”贺听摇头,手心拽得很紧,目光闪烁,他想说其实他和宗故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和他……”

  姜信冬打断他:“遇到喜欢的人不容易,好好珍惜。”

  贺听有些艰涩地顿住,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偏头紧紧望着姜信冬:“那你呢?有喜欢的人吗?”

  红灯结束,姜信冬一脚踩下油门,神色淡淡道:“有吧,正在接触。”

  正说着,放在导航架上的手机跳出来几条微信,贺听看清发微信的人名字是戴若池。

  他感觉喉咙有些发紧,嘴上突然像灌满了铅,半响才挤出一句话:“是上次日料店那个人吗?”

  “是。”姜信冬在后视镜中憋了贺听一眼,幽黑的眸子宛如流动的海,深不可测。

  贺听艰难地吞下口水,心上的旧疤似乎又被刨开,血肉扯着新鲜的痛感,瞬间传遍全身。他转过头看向窗外,硬生生抿出一个微笑:“挺好。”

  雨水还在肆无忌惮地往下砸,彼此沉默,只剩下刺耳的金属音乐在撞击着耳膜。

  回家后,贺听抱着头在漆黑的玄关蹲了很久。他捧着画说再见的时候,姜信冬在拿着手机回复戴若池。

  他难以抑制地去网上搜与戴若池有关的信息,除了知道他是个作词人之后再无其他。

  最后他在姜信冬的微博新关注那一栏看到了一个叫“池”的人,点进去,有戴若池的几张自拍,还有一些简单的日常分享。

  他跟贺听一样,给姜信冬的每一条微博都点了赞。

  不同的是,他光明正大,而贺听是用小号偷偷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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